且说温彦博奉旨北上,一路跋涉,终至幽州地界。但见边塞风光,与中原大异,朔风凛冽,草木萧疏,城郭之上,戍旗猎猎,自有一番肃杀气象。入得城中,递上文书,言明大唐使节身份,求见总管罗艺。
然而,罗艺府邸门前,温彦博却吃了个闭门羹。守门军校态度倨傲,只道:“总管军务繁忙,无暇接见,请使者馆驿安歇,等候传召。”随即便不再理会,将温彦博一行晾在门外。
如此一连三日,日日如此。馆驿之内,条件简陋,饮食粗粝,随行属官皆面露愤懑之色,觉得受了轻慢。温彦博初时心中亦是忐忑不安,那罗艺果然如传言般刚愎自负,这“下马威”来得毫不客气。他独坐房中,窗外北风呼啸,更添几分焦躁。
正彷徨间,霍焌临行前那沉稳自信的面容与言语,清晰浮现于脑海——“他若倨傲,你便比他更从容;他若冷落,你便比他更悠闲。切记,心急者,便落了下风。罗艺此刻,比我们更想知道长安的意图,更想知道他自己的前程!我赠你一字,抻!抻得越久,罗艺越慌,到时候跪在你门口的就是罗艺本人。”
一念及此,温彦博如饮醒醐,心中顿时豁然开朗,那点不安瞬间烟消云散。他唤来随从,脸上已恢复平日温雅从容的笑容:“传话下去,既然罗总管军务繁忙,我等不便打扰。今日起,诸位可随我在这幽州城中好生游览一番,领略这塞北风光。”
次日,温彦博便真个换了便服,带着三两随从,优哉游哉地出现在幽州街头。他时而驻足市集,与商贩闲话物价;时而流连茶肆,听那说书人讲古;甚至兴致勃勃地去看了幽州着名的古刹,与庙中老僧谈禅论道。绝口不提求见罗艺之事,仿佛他此行真就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般。
起初,罗艺听闻温彦博竟有闲情逸致游玩,还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书生迂腐,或是故作姿态。但一连七八日过去,探子回报,温侍郎今日去了马市品评骏马,明日又登临城楼远眺燕山,后日甚至与几个本地文人墨客饮酒唱和,好不快活。那温彦博非但没有半点焦急催促的意思,反而似乎乐在其中,大有长住之意。
这下,轮到罗艺坐不住了。
他原本打算晾一晾这位长安来的使者,挫其锐气,以便在后续谈判中占据主动。岂料对方根本不接招,反倒让他摸不着头脑了。这温彦博究竟是何意?是胸有成竹,还是压根不在乎招降之事?长安那边,又到底是何打算?种种猜测,如同猫爪般挠着罗艺的心。他身处幽州,虽拥兵自重,但潼关之战的消息早已传来,五国覆灭的阴影笼罩心头,北有突厥虎视,南有唐军兵锋,其内心深处的焦虑,实不足为外人道。他原本指望借着晾晒使者探听虚实,如今却发现自己先沉不住气了。
这一日,罗艺终于熬不下去,命人备下酒宴,郑重其事地遣其麾下大将赵慈皓亲赴馆驿,延请温彦博过府一叙。
温彦博接到邀请,只是淡然一笑,从容更衣,随赵慈皓前往总管府。
府中宴设正厅,罗艺端坐主位,甲胄未卸,试图以军旅威严震慑来使。其麾下杨岌、赵慈皓等将领分别两旁,个个按剑而立,目光炯炯,气氛凝重。
温彦博步入厅中,对这般阵仗视若无睹,依礼相见,神色自若。
罗艺见他如此镇定,心中微讶,面上却不动声色,举杯道:“温侍郎远来辛苦,前日军务缠身,多有怠慢,还望恕罪。请满饮此杯,以为接风。”
温彦博举杯应道:“罗总管镇守北疆,劳苦功高,彦博岂敢。日前闲来无事,游览幽州风物,果然雄浑壮阔,人杰地灵,不负美誉,倒是让彦博大开眼界。”他绝口不提正事,反而称赞起幽州风土人情。
酒过三巡,罗艺终于按捺不住,切入正题,语气中带着试探与自矜:“温侍郎此番奉旨前来,想必是代唐皇陛下,有何指教?罗某坐镇幽州,上承先帝遗泽,下抚百万军民,虽地处边陲,亦不敢忘守土之责。只是不知长安对吾等边镇武臣,是何看法?”
温彦博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罗艺,不答反问:“彦博敢问总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