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明!”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干柴的烈火。
“皇上圣明!”
“杀得好!杀光这些狗官!”
怒吼声、哭喊声、叫好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震天动地的声浪,仿佛要将这世间的所有不公、所有苦难都彻底宣泄出来。田尔耕、洛养性等人相继被处决,人头滚滚落地,血淋淋地堆在台上。那极度血腥的场面,没有引起恐惧,反而激起了灾民们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与释放。他们太需要这样一场公开的、残酷的仪式,来祭奠他们死去的亲人,来宣告他们对这个吃人世道最后的控诉,也来确认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还与他们站在一起。
菜市口的鲜血尚未被春雨冲刷干净,锦衣卫的追查却如同跗骨之蛆,并未停歇。顺着周延儒、田尔耕等人提供的线索,一张更为庞大、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被逐渐牵扯出来。其中,不乏一些早已致仕归乡,在地方上被誉为“德高望重”的“老臣”、“乡贤”。
乾清宫西暖阁内,烛火摇曳。李若琏呈上了一份新的名单,上面罗列着十几个名字,后面附着他们的主要罪证。
“陛下,”李若琏的声音低沉,“查出去岁被罢黜的工部尚书冯铨,返回河北高阳老家后,非但未曾收敛,反而利用余威,勾结官府,强占民田、兼并土地,数年间竟达万亩之巨;原礼部侍郎顾秉谦,虽已致仕,仍通过其子、其侄,把持部分漕运关节,贪墨银两,克扣漕粮;还有原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朱由检看着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其中不少是天启朝的老人,甚至还有几位是他登基之初,曾上表劝进,看似忠心耿耿的“帝师”辈人物。他的指尖划过“冯铨”二字,这个昔日阉党骨干,能活着回乡已是格外开恩,竟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失望,也有一丝对“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嘲讽,但旋即被更为坚毅的决绝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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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旨,”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着冯铨、顾秉谦…等一干已致仕官员,朕体恤其年迈,或曾侍奉先朝,特开天恩。限其十日之内,亲笔书写‘助饷悔过书’,呈送当地官府,详述自身罪愆,不得隐饰。同时,按其罪责大小、家资厚薄,量力捐输家财,以助军需,以赎前愆。所捐银两,七成用于本地赈济灾民、修筑水利,三成解送京师,充入户部。”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语气森然:“捐输得力、悔过诚恳者,其过往罪责,朕可酌情宽宥,许其保全宗族,终老林泉;若冥顽不灵,藏匿资财,企图蒙混过关…则前罪并罚,周延儒、田尔耕等即为前车之鉴!着当地巡抚、锦衣卫当地千户所严密监视,若有异动,即刻锁拿进京!”
这道旨意,比直接的杀戮更让整个官场和士绅阶层震动。它不仅要钱,更要脸面和精神上的屈服。将“责己状”改为“助饷悔过书”,少了一丝赤裸的羞辱,多了一丝看似“交易”的色彩,给了这些老臣一个台阶,也给了地方官操作的余地。但核心未变:让这些昔日道貌岸然的“老臣”亲笔写下自己的罪行,无异于精神上的凌迟;而那与周延儒下场明确挂钩的威胁,则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清流士子中有人痛骂皇帝刻薄寡恩,连致仕老臣都不放过,与民争利,有失仁君体统;但更多底层官员和普通百姓则暗中称快,认为这才是刮骨疗毒,真正触及了贪腐的根基。
在河北高阳老家,接到圣旨的冯铨,当场气血上涌,昏厥过去。醒来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三日,不吃不喝。窗外,是当地巡抚派来的兵丁和锦衣卫番子隐约的身影。最终,在巨大的政治压力和身家性命的威胁下,他含羞忍辱,用颤抖的手写下了那份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助饷悔过书”,将强占田亩美化为“代为经营”,将收受贿赂解释为“人情往来”,并“主动”捐出了超过大半的浮财和几处最惹眼的田庄、店铺,以求破财消灾。
类似的情景,在南北直隶、山东、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