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子戎跟在身后,二十名流民青壮扮成随从,悄悄离开了江陵。阿斗趴在尚香怀里,小手握着桑哨,好奇地问:“婶婶,我们去看奶奶,能给奶奶带桑苗吗?先生说,桑苗能让人吃饱饭,奶奶种了桑苗,江东的流民也能吃饱,就不用饿肚子了。”
尚香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软了些:“能的,等咱们回来,就带奶奶种桑苗,种满荆州和江东的田,让所有流民都有桑田种,都能织桑丝布,冬天不用冻着。”可她的心里却像压着雪——江面上,一艘东吴哨船正不远不近地跟着,船帆上的“吴”字在雾里若隐若现,船尾还跟着三艘小船,船板上隐约能看见缠着黑丝的刀(那是周善部将常用的记号,去年袭樊粮道时,子戎见过这种刀,刀背刻着“周”字)。
子戎走在后面,承影剑斜挎在腰间,手按在剑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过江面的雾。他让青壮们把桑丝绳缠在手腕上(浸过桐油的桑丝绳韧得很,遇到危险能瞬间解开,缠住敌兵的刀),又让越女剑手把桑丝箭藏在袖中(箭尖磨圆了,只够戳破船帆,伤不了人)。远处的江陵城渐渐变小,联防桑田的桑木栅栏在雪地里像一道淡绿的线,线的尽头,是曹丕在南阳的军营,是江东孙权的算计,是落凤坡上那声未落的乌鸦啼。他握紧手中的桑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尚香和阿斗安全带回来,护好荆州的桑苗,护好庞统用命换来的安稳,护好这乱世里,一点关于“桑”的念想——那是流民的希望,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初心。
江风吹过,带着雾的湿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尚香怀里的阿斗渐渐睡着了,小手还握着那支桑木剑,剑身上“阿斗护苗”四个字,在雪光下格外清晰。子戎望着尚香的背影,望着她腰间的梨纹玉佩和自己手里的桑哨,忽然觉得这冬天的江路,比任何一场战场都难走——那场仗靠的是刀剑和桑苗,输了能再打;而这次,靠的是人心和牵挂,一步错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船帆被风吹得猎猎响,像在为这场未知的旅程伴奏。子戎抬头望向江东的方向,心里默默念着:吕莫言,你一定要在豫章等着,咱们说好的,要一起护好桑田,护好流民,不能食言。雾里隐约传来桑哨的声音,短而急,像在示警,又像在回应——子戎握紧桑哨,指尖沾着雾的湿意,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