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那场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流汹涌的家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迅速向外扩散。接下来的几日,忠勇伯府并未因何宇的“闭门谢客”而真正清净下来,反而迎来了更多、更具体的“关怀”与“亲近”。这些后续的举动,比宴会上泛泛的客套更考验何宇的耐心与智慧。
首先登门的,是贾琏。他并非空手而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两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
“宇兄弟,”贾琏进了书房,脸上带着熟稔又略带讨好的笑容,“前儿个家宴人多口杂,也没顾上好好说话。这是老爷和太太,还有我的一点心意,恭贺兄弟乔迁之喜,封爵之荣。”他指着箱子,“都是些家里库房的寻常东西,些微土仪,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何宇目光扫过那两只硕大的箱子,心中明了,这绝非“些微土仪”那么简单。贾赦和邢夫人,这是见口头上的拉拢不够,开始用实实在在的好处来攀附了。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推拒:“琏二哥太客气了。前日府上已设盛宴款待,我与内子感激不尽。如此厚礼,实在不敢当。如今我虽蒙圣恩,赐下府邸,但一切从简,这般重礼,于心难安。”
贾琏却摆手笑道:“诶,兄弟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你如今是伯爷,府上开门立户,方方面面都要用度。这些不过是些绸缎摆设,还有些把玩的物件,给兄弟府上添点人气儿,算不得什么。你若推辞,就是看不起哥哥我了,回去老爷太太非得责怪我不会办事不可。”
他话说得漂亮,既抬出了贾赦邢夫人的名头,又用了亲戚情分做由头,让人难以拒绝。何宇心知,若坚决不收,反而显得刻意疏远,平白得罪人。他略一沉吟,便笑道:“既如此,长者赐,不敢辞。琏二哥和府上老爷太太的美意,我就愧领了。只是下不为例,否则,我真是无地自容了。”他转头吩咐周文正,“周长史,将礼物登记入库,妥善保管。”
见何宇收下,贾琏脸上笑容更盛,又压低声音道:“兄弟,不瞒你说,哥哥我眼下正为一桩事烦心。如今你见识广,路子宽,帮我参详参详?”
何宇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请贾琏坐下用茶,道:“二哥请讲,若是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话却留了余地,只说是“参详”。
贾琏便唉声叹气地说起一桩生意上的麻烦。原来他与人合伙,想在南边贩运一批紧俏木材,本是稳赚的买卖,岂料在漕运关卡上被刁难,上下打点仍迟迟不放行,眼看要误了工期,血本无归。“兄弟你在北疆,与兵部、五军都督府都有交情,不知可否……帮忙递个话?哪怕只是让漕运上的人行个方便,快点查验放行也好。”贾琏眼巴巴地看着何宇。
这是典型的借势。何宇若动用自身影响力去干涉漕运,哪怕只是“递句话”,也等于将自己与新贵的标签贴在了贾琏这桩私人生意上,后患无穷。他面露难色,沉吟道:“琏二哥,不瞒你说,我虽在北疆立了些微功,但于朝中各部,尤其是漕运这等紧要部门,实在是人微言轻,并无什么交情。何况,我如今卸了军职,在家养伤,更不便与外官交通。此事……恐怕爱莫能助。”
见贾琏脸色垮了下来,何宇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起过,这漕运上的事,规矩繁琐,有时并非有意刁难,而是程序如此。二哥或许可以试试,找一位熟悉漕运章程的师爷,将一应文书、税单重新梳理清楚,补齐可能遗漏的手续,依法依规办理。有时候,事情卡住,并非是要索贿,而是文书本身确有瑕疵。只要合规,漕运上的官员,想必也不会无故阻难。这比托人情、走门路,或许更稳妥些。”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既明确拒绝以权干涉,又给出了一个看似更合规、更根本的解决思路。贾琏将信将疑,但见何宇态度坚决,且说得在理,也不好再强求,只得讪讪道:“兄弟说得是,那我回去就找师爷再看看文书。唉,真是麻烦……”
又闲话几句,贾琏便告辞了。何宇让周文正亲自送出去,看着他的背影,何宇轻轻摇头。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