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府门前的车马日渐稀疏,何宇乐得清静,与贾芸在府内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宁静,终究被一封来自荣国府的烫金请帖打破。
这日午后,长史周文正亲自将帖子送到内书房。何宇展开,只见帖子措辞极尽客气与热络,以贾母的口吻,言说为贺他凯旋荣归、封爵开府之喜,特于后日在荣国府设下家宴,一则接风洗尘,二则亲戚团聚,务请他与夫人贾芸拨冗光临。
“家宴”、“亲戚团聚”,这几个字眼被着重强调。何宇指节轻轻敲着紫檀木书案,面露沉吟。该来的,总会来。荣国府这场宴请,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姿态又摆得如此之低,以“家宴”为名,显然是想最大限度地拉近关系。
贾芸在一旁看了帖子,轻声道:“老太太亲自下的帖,又是以家宴的名义,于情于理,都不好推辞。”她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她比何宇更了解那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那是一个将人情世故、面子规矩看得比天还大的地方。今日之宴,绝非简单的吃饭叙旧那般简单。
何宇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放心,我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好,也让我看看,如今的荣国府,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你我夫妻一体,同去同回便是。”
他深知,这场宴请,是荣国府在他封伯之后,对其态度的一次集中展示,也是一次全方位的试探。他需要亲自去面对,去感受,才能更准确地把握这个庞大家族未来的走向,以及与自家关系的分寸。
赴宴那日,何宇与贾芸皆作了精心却不显张扬的打扮。何宇是一身石青色暗纹锦缎直身,外罩玄色狐裘大氅,虽无多余佩饰,但挺拔的身姿和经沙场淬炼出的沉稳气度,自有不怒而威之势。贾芸则穿着一身海棠红绣折枝梅的缕金袄裙,头戴一套点翠头面,既显伯爵夫人的尊贵,又不失新妇的娇艳。二人乘坐一辆符合伯爵规制的青幄马车,在几名精干侍卫的护卫下,前往荣国府。
马车行至宁荣街,气氛便与往日不同。街道明显被洒扫过,荣国府那对着名的石狮子前,更是站满了穿戴整齐的仆役小厮。为首的,竟是荣国府的大总管赖大和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见到何宇的马车,赖大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亲自放下脚凳,躬身道:“给伯爷、夫人请安!老太太、老爷、太太们早已在里头候着了。”
何宇淡淡点头,与贾芸一同下车。目光扫过荣国府那“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和依旧气派的门庭,心中却无多少波澜。比起他伯府的簇新,这里的朱漆略显斑驳,透着一股盛世下的沉沉暮气。
赖大和兴儿在前引路,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穿过层层仪门,绕过巨大的插屏,便是荣禧堂前的院子。此时,贾母院里的首席大丫鬟鸳鸯早已候在穿堂前,见到何宇夫妇,连忙上前行礼,笑语盈盈:“给伯爷、夫人道喜!老太太一早就在念叨了,快请进,宴席就设在老太太院里的花厅。”
一路行来,遇到的丫鬟婆子无不屏息静气,垂手侍立,偷眼打量这位如今名动京城的“姑爷”,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敬畏。这与何宇当初在府中做“宇二爷”时的待遇,已是天壤之别。
进入贾母院中,但见处处张灯结彩,笑语喧哗,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热闹。花厅内,已是济济一堂。正中央的软榻上,贾母身着赭石色五福捧寿纹样的大袄,额戴昭君套,笑容满面,但眼神深处,却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身旁坐着邢夫人、王夫人,下首是薛姨妈、宝钗,再往下是尤氏、李纨并贾府的三春姐妹。宝玉也在一旁,只是神情有些恹恹的,见到何宇,才勉强打起精神,叫了声“宇二哥”。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男丁,则另设一席在花厅的东侧隔间,以屏风略作遮挡,但声音气息相通。
见何宇夫妇进来,满厅之人几乎都站了起来。贾母更是笑着招手:“快过来,让我瞧瞧咱们家的功臣!”
何宇与贾芸上前,规规矩矩地行家礼:“给老太太请安,愿老太太福寿安康。”
“好,好!快起来,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