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不必多礼。”贾母一手拉住何宇,一手拉住贾芸,上下打量,眼中竟泛起些许泪光,“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在北疆吃了大苦头了,瞧着是清减了些,不过精神头更足了!芸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是伯夫人了,这通身的气派,越发显得好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但何宇心知,这关爱背后,更多的是对家族终于又出了一位实权勋贵的欣慰与倚重。
王夫人也笑着接口道:“老太太说的是。宇哥儿如今是给咱们贾家光宗耀祖了。”她语气温和,但笑容略显僵硬,目光在何宇身上停留时,带着一种审慎的衡量。
邢夫人则更是直接,满脸堆笑:“可不是!如今满京城谁不夸咱们家宇哥儿是卫霍再世?我们听着,脸上也有光啊!”她的话更露骨,直接将何宇的功勋与贾家的荣光捆绑在一起。
薛姨妈亦是连声附和,又拉着宝钗给何宇见礼。宝钗举止端庄,行礼问好一丝不苟,口中称着“伯爷”,目光平静,但何宇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的一丝波澜,或许是惊叹,或许是衡量,又或许,还有一丝对于“金玉良缘”在如此耀眼光环下更显渺茫的黯然。
王熙凤自然是不会缺席这等场合的。她穿着一身大红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未语先笑,声音又脆又亮:“哎哟喂!可算是把我们的大英雄给盼来了!老祖宗您是不知道,自打得知宇兄弟要回来,我这心口就跟揣了只活兔子似的,扑腾扑腾的!今日这宴席,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翻腾出来了,务必让宇兄弟和芸妹妹吃得舒心,喝得痛快!”她的话如同滚珠落玉盘,热情洋溢,将场面烘托得极为热闹。但她那双丹凤三角眼里闪烁的精明光芒,却透露出她绝不仅仅是来凑热闹的,她是在观察,在评估,在寻找任何可能为贾府、或许也为她自己谋取利益的机会。
贾琏从隔间探过头来,笑着举杯示意。贾赦和贾政也隔屏颔首致意。贾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何宇的功勋有他一份功劳。贾政则依旧是那副道学模样,神情严肃中带着赞许,但那份赞许里,多少还夹杂着文官对武将本能的一丝疏离。
宴席开始,水陆杂陈,觥筹交错。丫鬟们穿梭不息,捧着各色珍馐美味。戏班子在厅外的小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吉祥戏文。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热闹的家宴氛围下,何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各种微妙的情绪和意图。
贾母多次亲切地为何宇布菜,询问他在北疆的细节,言语间充满了后怕与骄傲,这是长辈真情的流露,但也反复强调着“一家人”的概念,意图用亲情纽带将何宇牢牢绑在贾家的战车上。
王熙凤则不断将话题引向何宇如今的圣眷、伯府的规制、往来的权贵,甚至半开玩笑地问起何宇对朝中某些人事的看法,其打探消息、攀附关系的意图昭然若揭。
贾赦隔着屏风,声音洪亮地谈论着兵事武备,仿佛自己也是知兵之人,言语中暗示着贾家在军中的一些旧关系,似乎想与何宇找到共同语言,甚至隐含了希望何宇提携贾家子弟的意思。
就连一向不多话的贾政,也难得地就“忠勇”二字发了一番议论,引经据典,勉励何宇要“持身以正,报效君恩”,这固然是正理,却也透着一种试图以长辈和读书人身份进行“指导”的姿态。
面对这些或热情、或攀附、或矜持、或试探的言行,何宇始终保持着温和而谦逊的态度。他不主动谈及朝政,不炫耀功绩,对贾母的关爱表示感激,对王熙凤的试探巧妙回避或轻描淡写带过,对贾赦的“军事见解”微笑倾听不予置评,对贾政的教诲则恭敬称是。
贾芸在一旁配合得极好,她温婉得体地应对着女眷们的各种话题,既不冷落任何人,也绝不逾越半分,恰到好处地爲何宇挡住了许多来自内宅的、更为琐碎却也更为考验耐心的试探。夫妻二人默契十足,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将这顿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暗流汹涌的家宴应付得滴水不漏。
宴席至半,宝玉溜到何宇身边,悄悄问道:“宇二哥,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