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像戏文里唱的那般,黄沙万里,白骨遍野吗?”他的眼中没有权势算计,只有纯粹的好奇与一丝对残酷世界的恐惧。
何宇看着这位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的小舅子,神情柔和了许多,低声道:“战场之上,生死一线,确非戏文所能描摹。宝玉,珍惜眼前的诗酒繁华,未必不是福气。”
宝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宴席终了,又说了好一阵子话,何宇和贾芸才起身告辞。贾母犹自拉着贾芸的手不舍,又再三叮嘱何宇要常回来走动。贾赦、贾政等人也亲自送到二门外。
回程的马车上,喧嚣散去,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何宇靠在车壁上,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
贾芸替他轻轻按着太阳穴,柔声问:“可是累了?”
何宇握住她的手,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清明:“身不累,心累。今日这宴,真比打一场仗还耗费精神。”
他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夜色,缓缓道:“老太太是真心高兴,也有倚重之意;政老爷是端着的,维持着清流体面;赦老爷和王熙凤,心思就活络得多,攀附之心急切;至于其他人,多是观望罢了。”
贾芸叹道:“树大招风。爷如今是参天大树了,自然人人都想靠着乘凉,甚至……砍些枝杈去。”
“是啊。”何宇目光深邃,“今日他们越是热情,我心中越是警醒。贾府这艘大船,外表依旧光鲜,内里怕是已千疮百孔。我们如今虽与之同源,却绝不能与之同沉。保持距离,方能周全。”
这场荣府家宴,如同一面清晰的镜子,照见了人情冷暖,也照见了权势漩涡中的世态炎凉。它让何宇更加坚定了自己“韬光养晦、以退为进”的策略。在这繁华似锦、却又危机四伏的京城,他必须步步为营,既要借势,更要懂得何时、如何抽身。
马车驶入忠勇伯府,将那场充斥着亲情伪装与利益算计的盛宴,彻底关在了门外。府内,是属于他和贾芸的、需要共同守护的一方宁静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