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与王熙凤派来的平儿相继离去后,忠勇伯府确实清净了几日。何宇与贾芸乐得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一个在书房埋首书海,梳理北疆见闻与对朝局的思考,一个则精心打理着伯府内务,将这座御赐的宅邸整治得愈发温馨有序。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来自皇城的车轮声打破。
这日清晨,天色方亮,薄雾尚未散尽,长史周文正便脚步匆匆而又不失稳重地来到内院书房外,轻声禀报:“伯爷,宫里有天使到了,是太医院的院判张大人,奉旨前来为伯爷请脉。”
何宇正临窗而立,活动着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筋骨,闻言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该来的,终究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常服,沉声道:“请张院判前厅稍候,我即刻便到。着人通知夫人。”
“是。”周文正躬身应下,快步去安排。
前厅里,一位身着六品鸂鶒补子官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襟危坐,正是太医院院判张继儒。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的医士,一人捧着药箱,一人捧着一个精致的黄杨木诊匣。厅内侍立的伯府下人皆屏息静气,不敢稍有怠慢。太医院院判亲至,这已远超寻常问诊的规格,无疑是皇帝格外恩宠的体现。
何宇很快来到前厅,未语先带三分笑意,拱手道:“有劳张院判亲自前来,何宇愧不敢当。”
张继儒连忙起身,一丝不苟地行礼:“下官张继儒,奉皇上口谕,特来为伯爷请脉。伯爷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圣心挂念,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他言语恭敬,举止规范,透着一股太医特有的严谨与距离感。
双方叙礼落座,贾芸也适时出现,以主母身份向张院判道了辛苦,吩咐丫鬟上茶。张继儒对贾芸亦执礼甚恭,口称“夫人”。
寒暄几句后,张继儒便切入正题:“伯爷,还请允下官为您诊脉。”
“有劳。”何宇伸出手腕,放在早已备好的脉枕之上。张继儒先净了手,这才伸出三指,轻轻搭在何宇腕间,闭目凝神,细细体察。厅内一时静极,只闻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张继儒诊脉极为仔细,先左后右,沉吟良久,又请何宇换了另一只手。期间,他偶尔会问及何宇的身体感受,如夜间睡眠、饮食胃口、旧伤处阴雨天可有酸胀等,问得十分详尽。何宇一一据实回答,他北疆征战,身上大小伤痕不少,虽未伤及根本,但失血过多、寒气侵体是难免的,回京后虽经调理,终究需要时间慢慢恢复。他并未夸大其词,但也未刻意掩饰虚弱之处。
诊罢脉,张继儒又仔细查看了何宇的面色、舌苔,这才缓缓收回手,沉吟道:“伯爷脉象,尺部略沉而无力,关部稍弦,此乃久历沙场,耗伤气血,兼有寒邪滞留筋络之象。所幸伯爷年轻,根基深厚,五脏之气虽损未败。只是……这调养非一日之功,需徐徐图之,切忌劳神劳力,尤忌风寒侵袭。”
这番话说的中规中矩,既点明了何宇身体确有亏虚需要静养,又肯定了其底子犹在,预后良好,符合一位御医面对功勋卓着又圣眷正隆的年轻勋贵时应有的谨慎与周全。
何宇点头道:“院判大人诊断精准,确是如此。回京后,已觉比在北疆时好了许多,只是偶尔仍感精力不济。”
张继儒道:“此是必然。身体如同国库,征战如同大额支取,如今战事已毕,便需缓缓补充,方能恢复充盈。万不可因表面稍愈便掉以轻心。”他边说,边从医士手中接过诊匣,打开后,里面是早已开好的方子。“此乃下官根据伯爷情况拟定的调理方剂,以八珍汤为基础,加入黄芪、桂枝等物,益气养血,温通经脉。请伯爷过目。”
何宇接过方子,只见上面字迹工整,药味、分量、煎服之法写得清清楚楚。他虽不精医理,但也看得出都是温和滋补之药,并无虎狼之品,便递给贾芸,道:“有劳张院判费心。内子略通药性,便由她安排人照方抓药便是。”
贾芸仔细看了方子,也点头称善,吩咐贴身丫鬟拿去收好。
这时,张继儒又从另一名医士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