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厚其禄位,荣其家族,但兵权、事权,不可久假不归。当趁其请辞,顺势收回北疆权柄,妥善安置其旧部,另选沉稳老成之将镇守边关。同时,对何宇本人,可尊以高爵,赐以厚禄,甚至允其参赞部分军机(虚职),以示荣宠不减,实则将其稳于京城,置于可控之地。如此,既可安功臣之心,又可杜奸佞之口,更可保江山稳固。”
他这番议论,是从维护朝廷纲常和长远稳定的角度出发,与忠顺亲王纯粹的私心嫉妒不同,但客观上,却可能对何宇产生类似的压制效果。
沈墨听后,深深一揖:“老师老成谋国,学生受教。”
忠勇伯府,静水深流
外面的暗流涌动,似乎并未波及到忠勇伯府的高墙之内。府中依旧安静,仆役们井然有序地做着年前的大扫除,只是动作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需要静养”的伯爷。
何宇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的却不是兵书或奏疏,而是一本《大夏律例》。他看得极为仔细,手指偶尔在书页上划过,眉宇间带着思索之色。
贾芸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粥进来,轻轻放在书案一角,柔声道:“爷,看了半晌书了,歇歇眼睛,用点粥吧。”
何宇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放下书卷:“有劳芸儿了。”他接过粥碗,用小勺慢慢搅动着,状似无意地问道:“今日府外可还安静?”
贾芸在他身旁的绣墩上坐下,低声道:“比前几日更安静了些。除了几家必不可少的年礼往来,没什么人登门。倒是琏二哥哥今早派人送了些南边的年货来,说是铺子里新到的。”
何宇点点头:“琏二哥是有心的。”他顿了顿,看向贾芸,“树欲静而风不止。外面越安静,这心里的风,恐怕刮得就越厉害。”
贾芸聪慧,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所指,轻声道:“爷是担心……”
“赏赐越多,辞官的表态越坚决,某些人恐怕就越坐不住。”何宇喝了一口粥,语气平静,“忠顺亲王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些清流御史,出于各种考量,恐怕也会上奏。这年,怕是有人不想让我过得太安生。”
贾芸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爷准备如何应对?”
何宇放下粥碗,目光重新落回那本《大夏律例》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但首要之事,是自身要正,要稳。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授人以柄,些许风浪,还掀不翻这忠勇伯府。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病’,就是‘静’。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何宇如今只是个安心养病、不过问外事的闲散伯爷。”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峻的弧度:“他们想在明处鼓噪,就让他们鼓噪去。咱们且在暗处,看看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芸儿,吩咐下去,府内一切照旧,低调行事。另外,我写几封信,你让周文正找绝对可靠的人,送出去。”
“是,爷。”贾芸见丈夫成竹在胸,心中稍安,起身去安排。
何宇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寒冷的空气涌入。他望着庭院中覆雪的石径,目光深邃。京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各方势力都在算计,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算计的缝隙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甚至……是通天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