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以“巧匠实录”的名义,出版一些改良农具、日用器物的图说;甚至可以请人(或自己化名)写一些笔记体的小说杂记,在其中不经意地提及某些“奇闻异事”,实则暗含科学原理。
关键在于“润物细无声”。要让这些知识,如同水滴石穿般,慢慢渗透进一部分有心人的观念里。目标读者,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阁老大臣,而是底层官吏、不得志的文人、有想法的工匠、乃至试图改进生产的田舍郎。这些人,或许地位不高,但往往是变革最基层、也最关键的推动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何宇通过贾芸(兄)——如今他已越发倚重这个头脑灵活、办事稳妥的“大舅哥”——暗中物色合适的人选和书局。他给贾芸(兄)的指示非常明确:寻找一家经营状况一般、主人较为开通或易于控制、位置不太起眼但又能接触到文人圈子的书局。主人最好有些理想色彩,不纯粹唯利是图,这样更容易接受刊印一些“冷门”但“有益世道”的书籍。
贾芸(兄)如今对何宇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不明就里,但执行起来不遗余力。他利用自己管理家族庶务、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便利,很快锁定了几家目标。经过一番不动声色的考察和接触,最终,一家名为“漱石斋”的书局进入了何宇的视线。
漱石斋位于南城琉璃厂附近的一条小巷内,门面不大,主人姓文,名永谦,是个四十多岁的落第秀才。此人屡试不第后,心灰意冷,继承了家中这间小书局,以刻印售卖些科举时文、诗文集、医卜星相杂书为生。此人有个特点,虽功名不成,却真心喜爱书籍,尤其对一些非主流的稗官野史、笔记杂钞感兴趣,常自费刊印一些销路不广但自认为有价值的“冷书”,因此书局经营得颇为清苦,时感拮据。
何宇觉得,文永谦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有对书籍的热情,有一定的鉴赏力,且因经济困窘而有被资助的需求,最关键的是,他刊印“冷书”的癖好,为何宇想要推出的“实学”书籍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掩护。
这日午后,何宇换了一身普通的青布直裰,戴了顶遮阳的斗笠,扮作寻常书生模样,只带了两个身手矫健、口风极紧的长随,悄然来到了漱石斋。
书局果然如描述般清幽。店面狭小,书架上的书籍也不算丰盈,但整理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特有的味道。一个穿着半旧蓝衫、戴着方巾的中年人正伏在柜台上,就着窗外天光,专心致志地校对着一叠书稿,正是店主文永谦。
听到脚步声,文永谦抬起头,见是何宇三人,见其衣着寻常但气度不凡,忙起身拱手:“这位相公,请问是购书还是?”
何宇摘下斗笠,露出清俊的面容,微微一笑:“可是文掌柜?在下姓何,听闻掌柜此处有不少坊间罕见的杂书,特来寻访。”
文永谦见何宇谈吐文雅,心中先有了两分好感,忙道:“原来是何相公,快请进。寒斋简陋,确实收罗了些不上台面的杂书,不知相公对哪类感兴趣?”他这书局平日客人不多,难得有人专门来寻杂书,自是热情。
何宇随意在书架间浏览,目光扫过那些《山海经注》、《酉阳杂俎》、《梦溪笔谈》之类的书籍,偶尔抽出一本翻看,并与文永谦交谈几句。他发现此文永谦虽是个落魄书生,但于各类杂学确实所知颇广,谈起一些冷僻典故、奇物异事来,竟能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
何宇心中暗许,便看似不经意地指向书架一角几本纸张发黄、显然无人问津的书,问道:“文掌柜,这些是……?”
文永谦叹道:“哦,那是前朝一本残了的《梓人遗制》,讲些工匠技艺的,还有一本是宋代某位隐士写的《山家清供》,记载些山野种植、器物制作的法子。都是些无人问津的玩意儿,刻印出来,也没卖出几本,让相公见笑了。”
何宇拿起那本《梓人遗制》残本,翻看几页,里面确实记载了一些古代器械的制法,虽粗疏,却正合他意。他颔首道:“不然。经史子集固然是正道,然这些记载民生技艺的书籍,亦有其价值。古人云,‘一粥一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