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亲王水荣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到了。他不能允许何宇就这么轻易地被推上帅位。
“陛下!臣以为,此议大为不妥!”水荣一步踏出,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水荣面向夏景帝,躬身道:“陛下,何宇将军有功于国,此乃朝野共识。然,正因其功勋卓着,陛下体恤功臣,方允其在府中荣养,以示圣恩浩荡。岂不闻,何将军旧伤屡次复发,太医院院使多次诊视,皆言其需静心调养,不可再受鞍马劳顿、风霜之苦?此时若命其远征,非但于其身体有损,若因伤病之故,导致指挥失当,岂非误了军国大事,亦寒了功臣之心?此非爱护良将之道啊,陛下!”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完全是一副为何宇考虑、为朝廷着想的姿态。他将何宇“伤病”的理由再次搬出,并且抬出了太医院的诊断(尽管这诊断本就是夏景帝默许下的产物),一下子将提议何宇出山的声音堵了回去。
支持何宇的官员还想争辩:“王爷,太医院也曾言何将军恢复良好……”
“恢复良好,与能否经受塞外苦寒、战场搏杀,岂可同日而语?”水荣立刻打断,语气转冷,“莫非诸位要置功臣之安危于不顾,行那竭泽而渔之事吗?若何将军在途中或阵前有丝毫闪失,这责任,谁来承担?”
他这一顶“不体恤功臣”的大帽子扣下来,顿时让不少人噤声。毕竟,何宇“伤病”是公开的,谁也不敢打包票他一定能承受远征之苦。
水荣趁热打铁,再次将话题引回他属意的人选:“臣仍以为,襄城伯李守琦久在京营,宣城伯卫时春亦是将门之后,稳重可靠,当可担此重任。当务之急,是督促户部尽快筹措粮饷,命二位将军即刻整军,克日出发!”
朝堂上的风向,又被水成功扳了回来。支持李、卫二人的官员再次鼓噪,要求尽快定议。而反对者则坚持二人能力不足。争论再次陷入僵局。
夏景帝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臣子,又瞥了一眼一脸“为国为民”的忠顺亲王,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却又无法发作。他深知水荣的盘算,但也知道,在“伤病”这个无可辩驳的理由面前,他很难强行启用何宇,那会显得他刻薄寡恩,不体恤功臣。
“够了!”夏景帝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气,“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援辽之事,关乎国本,岂同儿戏!”夏景帝目光扫过众人,“主帅人选,朕自有考量。兵部、户部、五军都督府,即刻根据现有钱粮,拟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方略,最迟明日呈报于朕!若再互相推诿,贻误军机,休怪朕不讲情面!退朝!”
说完,夏景帝拂袖而起,在内侍尖利的“退朝”声中,阴沉着脸离开了皇极殿。
百官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安。皇帝虽然压下了争吵,但并未解决任何问题。广宁的烽火,依旧在燃烧。而谁将成为那把救火的利刃,依旧悬而未决。
退朝的官员们默默走出大殿,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官袍和帽檐上,更添几分寒意。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场争论远未结束,而广宁城内的守军,正在用生命为这场朝堂博弈,支付着最惨重的代价。
忠顺亲王水荣在几名亲信的簇拥下,大步走出宫门,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何宇?想轻易出山?没那么容易。这潭水,还得再搅浑一些。他需要更彻底的手段,要么让何宇永无出头之日,要么,让他即使出山,也戴上一副自己打造的枷锁。
而这一切,都通过某些特殊的渠道,悄然传入了忠毅伯府那深深庭院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