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接到旨意后,已亲自带人封了‘汇通货栈’,所有账册、货单均已查封,相关管事、伙计共计三十七人,已全部拘押至北镇抚司。那个首告的管事钱四,单独关押,由骆指挥使的心腹亲自讯问。”
“嗯。”夏景帝的手指停止敲击,拿起御案上的一份奏折,那是郭纶弹劾何宇的奏本抄件,他快速扫了一眼,目光在“精铁五百斤、硫磺两百斤、硝石三百斤”这几个字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数目倒是清楚。骆思恭初步(查看)货仓,可对得上?”
戴权小心翼翼地回答:“据骆指挥使初步回报,货栈库房内,确实清点出了一些药材、皮货,但并未发现奏折中所言的军禁物资。不过,骆指挥使认为,若真有其事,贼人定然早已转移藏匿,或是在运输途中被截获,正在加紧排查近日所有出关货流和收货方。”
夏景帝不置可否,将奏折丢在一边,身体向后靠在龙椅的软垫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养神,又像是在思考。暖阁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熏炉中香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夏景帝才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之前的怒意似乎已经沉淀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寒。
“戴权。”
“老奴在。”
“你亲自去一趟北镇抚司。”夏景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骆思恭,给朕查!一明一暗,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明面上,按照旨意,会同户部、兵部、都察院的人,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账目、货流、乃至何宇府上近半年的所有用度开支,给朕一寸一寸地过筛子!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暗地里,”夏景帝的声音更冷了几分,“让他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给朕盯紧了!第一,盯紧那个钱四,看看都有谁想去接触他,或者……灭他的口(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杀意)!给朕撬开他的嘴,问清楚,是谁指使他攀诬何宇,那些所谓的‘证据’又是从何而来!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朕只要实话!”
“第二,给朕查查郭纶!他一个监察御史,为何对一家货栈的物资往来如此清楚?他背后站着谁?近期与哪些人来往密切?给朕挖地三尺!”
“第三,”夏景帝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戴权,“给朕留意着忠顺亲王那边,还有他门下那些人的动静。看看他们,接下来还想唱什么戏!”
“记住,”夏景帝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戴权,“朕要的,是真相!是这满朝文武,是谁在利用国难,构陷功臣!是谁在把朕的江山,当作他们党同伐异的战场!明白吗?”
戴权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帝王威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老奴明白!老奴定将皇爷的旨意,一字不差地传达给骆指挥使!定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去吧。”夏景帝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是。”戴权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起身,倒退着出了暖阁,直到门口,才转身,加快脚步,消失在幽深的宫道之中。他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皇帝这是动了真怒,不仅要查“资敌”真伪,更要揪出背后的黑手!这京城,怕是要掀起一场远比北疆战事更加血腥的风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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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镇抚司诏狱深处。
这里与地面的阳光和寒冷彻底隔绝,只有永恒的昏暗和一股混合着霉味、血腥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气息。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火把在墙壁的铁环上跳跃,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一间特意安排的、相对“干净”一些的单独牢房内,汇通货栈的管事钱四,正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瑟瑟发抖。他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身上虽然暂无伤痕,但精神显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从被锦衣卫如狼似虎地从货栈带走,投入这传说中有进无出的魔窟,他就一直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他不断回想着之前那人的许诺,说什么只要他按吩咐招供,指认何伯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