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录下的、唯一一段“肆野”排练室的音频,里面混杂着白夜的吉他、队友的交谈,以及背景里他自己生涩的键盘练习声。
这些东西,是他青春狂热的证据,也是他与白夜、与那段历史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经过几天的犹豫,陈默最终答应了艺术空间的请求。
他翻出那个旧笔记本和存储着音频的旧手机,指尖拂过上面岁月的痕迹。
他并没有将原件交出,而是仔细地将笔记本里有关“肆野”音乐核心动机分析的几页拍了照,并将那段嘈杂的排练音频做了降噪处理,抹去了其中涉及私人对话的部分,只保留了最纯粹的音乐片段——
一段白夜即兴弹奏的、未完成的吉他旋律,孤独而充满力量。
在将资料发送出去之前,他做了一件事。他将那段处理后的吉他旋律提取出来,导入自己的音乐制作软件。
对着那段旋律,他沉默地坐了许久。
然后,他打开一个新的工程文件,没有试图去为这段旋律配器或完善。
他只是在那段吉他旋律的背景下,即兴弹奏了一段钢琴。
钢琴的声音清澈而冷静,与吉他旋律的粗糙、感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们并行,交织,却始终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
钢琴没有试图去解释吉他,也没有试图去弥补它的未完成,它只是在那里,作为一种回应,一种遥远的、来自另一个时空和另一个灵魂的共鸣。
这段即兴的“二重奏”,陈默没有保存。
它只存在于那个夜晚,存在于他的指尖和听觉里,完成了一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迟到的对话。
他将处理好的资料发送给了艺术空间。在附言中,他写道:
“这只是‘肆野’某个瞬间的碎片,不代表它的全部。但它真实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陈默感到一种奇异的释然。
他仿佛将一部分沉重的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包,寄存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它们不再压在他的心上,而是化为了可供观瞻的、安静的历史。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绵延。
他知道,白夜可能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继续着他沉默的生活。
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再相见,或许再见时也已无话可说。
但有些东西,已经通过音乐,完成了它的传递与转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