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而言，显然超纲了。连打瞌睡的王虎都被惊醒，茫然地抬头。楚凌风也微微侧目，看向宋青。
宋青头皮发麻。她知道答案——观察树木苔藓的茂密程度（北半球通常北侧苔藓更盛）、河流岸边的冲刷痕迹、甚至某些特定植被的朝向，都是野外辨向的常识。但这些知识，绝非一个“江南杂货铺”子弟应该掌握的！
她必须藏拙。
“回……回书记官，”宋青低着头，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惶恐，“小的……小的不知道……或许……或许可以找……找蚂蚁洞？听说蚂蚁洞口大多朝南？”她故意说了一个流传甚广却并不完全准确的民间说法，语气充满了猜测。
老书记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看着宋青那副“愚笨”且惶恐的模样，也只能挥挥手让她坐下：“嗯，民间是有此说，但未必准确。尔等还是要多学正经的观星识图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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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暗暗松了口气，坐下后，能感觉到楚凌风那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仿佛在判断她刚才的回答，究竟是真无知，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伪装。
课程在一种半睡半醒的氛围中结束。解散后，宋青正欲离开，却被老书记官叫住。
“宋青，你留下。”
宋青心中再次一紧，依言留下。同袍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也未多问，陆续散去。
老书记官踱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沉吟道：“你……替人写家书？”
“是……是的。”宋青垂首应道，“大家……大家都不认得字，央我帮忙，我……我就胡乱写几个。”
“胡乱写？”老书记官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的草纸，展开，正是那晚宋青替刘大根写的那封家书。他指着上面的字迹，“字是丑了些，也错了几个，但语句还算通顺，意思也表达清楚了。这可不是胡乱写就能写出来的。”
宋青心跳加速，连忙解释：“是……是刘大哥他自己说的，我就是照着写……有些话，是……是从茶楼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老书记官将信将疑，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心思细，肯帮人，这是好事。以后营中若有文书誊抄、或是需要计算核对之类的杂事，你若有空，便来帮把手。也算……人尽其才。”
这并非正式的任命，更像是一种非正式的征用。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宋青心惊。这意味着她将更多地暴露在“文化”相关的事务中，风险无疑增大了。
但她无法拒绝。
“是……小的遵命。”宋青低声应下。
离开学舍，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王虎等在远处，见她出来，粗声问道：“老头儿找你干嘛？训你了？”
“没有，”宋青摇摇头，扯开话题，“就是问了几句写信的事。”
“哦，”王虎不疑有他，揽住她的肩膀（动作依旧没轻没重），“走！吃饭去！今天听说有肉！”
宋青被他半推着往前走，心中却思绪翻涌。代写家书赢得了人心，却也引来了更多的关注。老书记官的“征用”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她更自然地运用学识，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而楚凌风那道始终如影随形的、冷静审视的目光，更是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淬火新兵，赢得认可的同时，也意味着站到了更明亮，也更容易被审视的光线下。她必须更加小心地在这条钢丝上行走，直至……真正淬炼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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