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马车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和一个年轻男子焦急万分、却又强作镇定的声音:“快!再去催!方圆十里,不,五十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最好的大夫给本世子请来!”
紧接着,是一个老成些的声音带着哭腔回禀:“世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丞说,最近的县城医馆也得半日路程,而且……而且萍儿姑娘这症状来得凶险,怕是……怕是等不及了啊!”
苏蘅凝神细“听”,那年轻男子的呼吸变得粗重,显然是心急如焚。
她悄然将一丝极细的藤蔓顺着驿站墙角探去,想更清晰地感知马车内的状况。
驿站内,那几名与镇北王府护卫争执的另一方人马,见对方搬出“镇北王府”的名号,气焰也弱了几分,但仍旧嘴硬:“王府了不起啊?王府就能不讲道理?我家夫人也受了惊吓,这事没完!”
就在此时,驿站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瓷器落地的破碎声,以及萧砚那带着绝望与暴怒的吼声:“萍儿!萍儿!大夫!谁能救她,本世子赏千金!”
千金赏格,何其诱人!驿站内外瞬间静默了一瞬,随即又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有动了心思的江湖郎中想要上前,却被镇北王府护卫那杀人般的眼神骇退。
苏蘅的心猛地一跳,那股熟悉的寒意……她怀中那包由王婆郑重托付的“霜菊”种子,似乎在这一刻微微发烫。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感受着那细微的颗粒感。北境特有的“霜菊”,对寒症有奇效……那侍女,莫非是中了某种极寒之毒,或是突发了极为凶险的寒症?
驿站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绝望的气息仿佛凝成了实质。
萧砚的咆哮声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那位名叫萍儿的侍女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苏蘅的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到一名锦衣青年正抱着一个浑身瑟缩、面色青紫的女子从马车上踉跄下来,那女子口唇发黑,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的触感越发清晰,那包种子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向她传递着某种讯息。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想要向前迈出。
电光火石之间,那濒死的侍女竟悠悠转醒!
众人皆惊,唯独萧砚,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骤然射向她,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审视,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霜菊?”他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那杯中残余的浅黄色茶汤,“你便是县主口中的灵植使,云舒?”
云舒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敛衽一礼:“民女云舒,见过砚王殿下。略通岐黄,粗识草木,不敢妄称灵植使。”她知道,在这个世界,灵植使一词,往往与神秘、异能,甚至“妖邪”挂钩。
县主无心,但听者有意。萧砚不置可否,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淡淡一瞥,对身旁的黑衣劲装男子道:“萧影,安排马车,云姑娘与我们同行。”
“是,殿下!”萧影应声,动作利落。
云舒尚未来得及细思,便已被“请”上了另一辆备用马车。
车厢内陈设简单,却也干净。她心中忐忑,这位砚王殿下喜怒无常,深不可测,此行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车队启程,风雪渐大。
初时,云舒还能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渐渐地,风雪如幕,能见度越来越低。
马车在风雪中艰难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雪原上,显得格外清晰。
她并非毫无警觉之人。在那看似平静的旅途中,她敏锐地察觉到数次异动。
有时是林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有时是雪地里不自然的踩踏痕迹,更有一次,一支淬毒的羽箭竟悄无声息地擦着车壁而过,若非车厢木材质地坚韧,后果不堪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