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啄着房檐上的冰棱，碎冰掉下来的轻响，被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盖了过去。
东宫书房的烛火昏昏沉沉的，沈星辞攥着军报的指关节发白，羊皮纸的边被寒风吹得卷成了筒，上面红笔写的批注墨迹还没干，混着他呼出的白气，在烛火下凝成细雾，转瞬即逝。
沈一站在书桌旁，砚台里的墨冻成了半凝固的胶。
他呼出的气刚碰到砚台就结成了细霜，手指碾着墨条的力道却一直很均匀。
黑衣服的袖口沾着没化的雪粒，和砚台边的冰碴融在一起，在青砖上积出一小滩水。
“再研点墨。”
沈星辞的声音透着累，军报在他手里堆成了小山，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已经被体温焐化了，露出“急”字的边角。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关节按在胸口的力道，几乎要把寒毒从嗓子眼里逼出来，金环从手腕上滑下来，砸在军报上发出轻响。
环上的刻痕勾住纸页，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是昨晚批奏折时被笔尖划破的伤口。
沈一递过墨锭时，指尖擦过对方的指腹，那温度比砚台里的墨汁还冷。
他瞥见军报上没画完的布防图，西疆的烽火台位置被虫子蛀得只剩半个角。
不知哪根神经被碰了一下，他突然伸手，用沾着墨的指尖在空白处补画起来，下笔又快又狠，画出的关口位置，竟和沈星辞记忆里先皇后藏的兵符拓片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
沈星辞的咳嗽突然停了，目光像烧红的箭，扎在沈一补全的线条上。
那处山脉的走向，连兵部尚书都画错过三次，只有当年镇守西疆的赵家军，才知道那处隐蔽的栈道。
可赵家满门，早在十年前的冤案里被抄斩了，只剩个据说死在暗卫营的小儿子。
沈一的指尖猛地停住，墨滴在布防图上晕开个小小的黑圈。
他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沈星辞攥住了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他掌骨里的记忆。
手指底下的墨条还在微微发抖，这是冻僵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哆嗦，可一碰到布防图，却生出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属下……猜的。”
沈一的声音比殿外的寒风还硬，却在对方的注视下有点发颤。
他看见沈星辞翻开书桌底下的旧档案，泛黄的纸页上印着赵家军的军徽，那只展翅的鹰，和他补画的关口形状，在烛火下凑成了完整的图案。
金环突然从沈星辞指间滑下来，撞在墨锭上发出脆响。
“赵珩。”
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决绝，他把布防图推到沈一面前，烛火正好照亮少年耳后那枚朱砂痣，和赵家军徽上的红点完全重合，“这不是猜的。”
他忽然笑了，笑意里的苦比寒毒还重，“你连这处栈道的倾斜角度都记得，三十度，不多不少——那是你父亲赵将军亲手定下的。”
砚台里的墨彻底冻住时，沈一终于抬起头。
他看着沈星辞眼里翻涌的红血丝，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教他认沙盘的样子，宽厚的手掌盖在他的小手上，也是这样画着西疆的地形，说“守住这里，就守住了家和国”。
记忆像决了堤的水，带着血腥味的风从十年前的边关吹过来，吹得他眼眶发酸。
“属下……”
他想说点什么，却被窗外的通报声打断。
侍卫捧着刚到的军报跪在雪地里，火漆印上的鹰徽被雪盖住了。
沈星辞拆开时，信纸在寒风里不住地抖，上面的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可在某个段落的空白处，藏着一串奇怪的数字——和三皇子府密信里的密码格式，简直一模一样。
沈一的目光扫过那串数字时，后颈的旧疤突然火辣辣地疼。
这是暗卫营刑讯课上学过的“移位码”，用《孙子兵法》的章节当密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念起来：“所以善于打仗的人，能调动敌人而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