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夜间的血腥与阴谋粗暴地摊开在玉京的青石板路上。醉仙楼依旧被官差团团围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但关于胡掌柜暴毙、密室惊现的流言,却如同瘟疫般在街头巷尾悄然蔓延,版本各异,愈传愈奇。
江尘坐在西市一家早点铺子临街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汁,耳朵过滤着周遭食客压低的议论。他此刻是商贾“陈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对时局动荡影响生意的忧虑。
“听说了吗?醉仙楼的胡掌柜,是中了邪术死的!七窍流血,浑身找不出一块好肉!”
“胡说!我二舅家的三小子在衙门当差,说是江湖仇杀,胡掌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管怎么死的,醉仙楼这下算是完了……可惜了那儿的百花酿……”
“嘘!小声点!没看见到处都是官差吗?这事透着邪性,少议论为妙!”
流言纷杂,但核心都指向醉仙楼出了大事,官府高度重视。这正合江尘之意,水已被搅浑。
他放下几个铜钱,起身融入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没有回之前的客栈,那地方已不安全。他在城西另一处更为杂乱、流动人口众多的坊区,寻了间不起眼的车马店住下。房间狭小简陋,但胜在人来人往,便于隐藏。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并未立刻修炼,而是将昨夜所得在脑中细细梳理。
黑鼠这条线,暂时不能再用。“笑脸人”的身份已经引起怀疑,再接触风险太大。但黑鼠的存在,以及他与黑幡使的联系,本身就是重要情报。新的交易地点“城隍庙西偏殿”,时间“丑时三刻”,需要重点关注。
那本已焚毁的账册上记录的名字,如同一个个潜在的坐标。吏部主事赵文昌,京兆府参军李束,西城兵马司副指挥李魁,珍宝斋东家钱万贯……这些人,是幽冥宗在玉京经营多年的成果,也是可供利用的突破口。
但直接找上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一个既能接触到这些人,又不会暴露自身的方式。
他的目光,落在了“珍宝斋”三个字上。
珍宝斋,玉京城内有名的古玩玉器店,东家钱万贯家资豪富,交游广阔,与不少达官显贵都有往来。这样一个场所,既是洗钱销赃的绝佳渠道,也是打探消息、结交“贵人”的理想平台。更重要的是,古玩玉器行当,三教九流汇聚,他“陈默”这个商贾身份,前去接触合情合理。
目标锁定:珍宝斋。
但他并未立刻行动。一个外地来的香料商人,突然对古玩感兴趣,难免惹人怀疑。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能让他顺理成章踏入珍宝斋大门的契机。
他在脑中快速搜索着入城后听到的各类信息,结合《百毒真经》和《蛊毒秘录》中关于某些特殊材质、药物的记载。
有了!
他想起曾在一本杂记中看到,前朝有位喜好炼丹的王爷,曾重金求购一种名为“墨玉髓”的奇石,据说此石性阴,能吸纳、中和某些丹药中的燥烈火毒,是炼制高等丹药的辅材。而墨玉髓的伴生矿中,偶尔会产出一种更为稀有的“血纹墨玉”,其纹路如同血脉,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对滋养神魂有微弱效果,但也极易被阴邪之气侵染,若处理不当,长期佩戴反而有害。
这种“血纹墨玉”,因其特性偏门且难以辨别,在正统古玩行当里并不受重视,甚至被视为不祥之物。但若操作得当,正好可以用来做文章。
他需要一块品相尚可的血纹墨玉,或者,至少是能唬住人的仿品。
接下来的半天,江尘化身勤勉的商人,穿梭于西市各大药铺和杂货摊,采购了几样气味独特、但与香料毫不相干的药材和矿物粉末。回到车马店房间后,他凭借对药材特性的精深理解和巧妙配比,竟真的用那些廉价材料,炮制出了一小块色泽黝黑、内蕴细微“血丝”、触手阴凉、散发着淡淡异香的“玉石”!虽非真品,但足以瞒过普通人的眼力,甚至能骗过一些见识不足的所谓“行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