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弧度,有的琢磨着铆钉的大小,连最沉默的李铁山都开始给徒弟讲解捶打的诀窍,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刚收复城池时,工匠们望着西洋器械哭丧着脸,说“这洋玩意儿咱们学不会”,而现在,他们眼里有了光,因为徐寿给他们的不是遥不可及的西洋技术,而是结合了他们自身手艺的改良之道。
徐寿又画了张零件图,上面标着每个部件的尺寸和材料:“枪管用百炼钢,机匣用熟铁渗碳,击针用弹簧钢——弹簧钢的法子也简单,把铁丝烧红了埋进木炭里,焖三天就能变硬。握把用枣木,比红毛夷的胡桃木结实,咱们山里多得是。”
他指着图上的标尺:“所有尺寸都用市制,一寸等于十分,一分等于十厘,再也不用记红毛夷的英寸、英尺。铁匠铺里备一把标准尺,每个零件都按这个打,保证能互换——比如枪管坏了,随便换个新的就能用,不用像以前那样‘一把枪一个样’。”
赵德柱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打磨光滑的牛角片:“先生,这是俺用牛角做的标尺样板,您看看能不能用?红毛夷的标尺是铜的,咱们没那么多铜。”
徐寿拿起牛角片,对着光看了看,边缘光滑,刻度清晰:“好得很!牛角耐磨,还不容易反光,比铜的好。就用这个做标尺,固定在枪管上方,瞄准的时候更准。”
夕阳透过工棚的缝隙照进来,在图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徐寿收起炭笔,看着那张凝聚了中西智慧的火铳图纸,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他想起在江南制造局时,面对洋人技师的嘲讽,说“中国人造不出像样的火器”,而此刻,在这海外孤岛的简陋工棚里,一群中国工匠正围着他画的图纸,要用自己的双手,造出比西洋火器更适合这片土地的武器。
“三天后,先造十支样品。”徐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老夫亲自监工,有哪里不对的,咱们再改。”
工匠们齐声应着,李铁山已经开始招呼徒弟收拾铁匠炉,赵德柱则拿着标尺样板比划着尺寸,连周明远都凑过去,问能不能给火铳加个挂刺刀的卡槽——“白刃战时能用得上”。
天宇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松油灯的光映着一张张专注的脸,图纸上的火铳线条在光影里仿佛活了过来,正蓄势待发。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张图纸,更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中国工匠的智慧之门,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再依赖洋人的器械,用自己的手艺,造出守护家园的利器。
晚风从峡谷吹过,带着铁矿的气息和松木的清香。工棚里传来锤子敲打铁砧的“叮当”声,清脆而坚定,像在为即将诞生的新火器,奏响第一支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