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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安诺立刻站起来,心跳又快了。
王奶奶指了指井沿东边的石头缝:“就在那里,我后来去看了,是个木盒,用蜡封着,我没敢动,一直放在那里。”
安诺蹲在井沿边,往石头缝里看。石头缝很窄,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的颜色和石头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江树用小铲子把石头缝里的泥土挖开,小心地把木盒取了出来。
木盒大概有巴掌大,上面刻着一朵莲花,和布包里的莲花纹、琴轴上的莲花纹一模一样。木盒的盖子用蜡封着,蜡已经干裂了。安诺用指甲轻轻刮掉蜡,打开盖子时,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木盒里,放着一张黑白照片,还有一张折叠的字条。照片上,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左边的人穿着戏服,戴着武生的帽子,是阿春;右边的人穿着长衫,手里抱着一个生病的女子,是张老板,女子应该就是他的妹妹。照片的背景是南方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石榴树,和望溪村戏台旁的那棵很像。
字条上的字是张老板写的,字迹和戏服残片里的“张”字一模一样:“民国三十九年秋,周师傅来找我,见我妹妹病重,没说几句话就走了。我后来去追,没追上。民国四十年,阿春回望溪村,我托他带这张照片回去,告诉周师傅,我没忘约定。要是周师傅看到,就告诉他,我在南方等他。要是我没等到,就把照片埋在戏台旁的石榴树下,让我们的约定,和戏台一起,永远留在望溪村。”
安诺看着照片上张老板的脸,他的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带着一丝希望。她忽然想起阿梅信里写的“张老板要去南方了,周师傅不肯跟他走”,想起周师傅在琴轴里藏的“七月初七,等你”,想起阿春在树洞里藏的话,想起张老板在照片背后的约定——原来所有人都没忘,只是时光太残忍,让他们一次次错过。
“把照片和字条收好吧。”林晓轻轻拍了拍安诺的肩膀,“等戏台修好了,我们把它们和阿梅的信笺、戏服残片放在一起,办个小小的展览,让村里的人都知道,望溪戏班有这么多没说完的故事。”
安诺点点头,把照片和字条小心地放进木盒里,再把木盒放进帆布包。她站起身,看着老井里的水面,水面平静,映着天空的云,像是能映出张老板、周师傅、阿春的身影。
下午,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来帮忙,把老杉木的木料运回了戏台。江树和李爷爷开始处理木料,用刨子把木料的表面刨平,木屑纷飞中,老杉木的纹理渐渐显露出来,清晰、顺直,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
安诺坐在戏台的门槛上,手里抱着那个木盒,看着江树和李爷爷忙碌的身影,看着林晓在绣绷上绣着幔帐的最后几针。风从戏台的破窗里钻进来,吹动了挂在横梁上的油纸伞,伞面轻轻晃动,伞骨上的“周”字和没刻完的“张”字,在夕阳的光里泛着暖光。
她忽然明白,爷爷当年为什么要保住戏台。戏台不只是一个建筑,它是一个容器,装着望溪村的记忆,装着戏班的故事,装着所有人的约定和遗憾。就算时光流逝,就算人不在了,只要戏台还在,这些故事就不会消失,这些约定就不会被忘记。
晚上,安诺把木盒里的照片和字条放进旧木箱的暗格里,和阿梅的信笺、戏服残片、胡琴放在一起。暗格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像是一个小小的博物馆,藏着望溪戏班的过去。
她翻开爷爷的笔记,在今天的日期下,写下了一句话:“老杉木的纹理里,藏着阿春的话;老井沿的木盒里,装着张老板的约定。他们都没忘,我们也不会忘。”
写完后,她合上笔记,走到戏台中央,看着那根即将被换掉的旧木柱。木柱上的缠枝莲纹虽然已经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木柱,像是在和过去告别,也像是在和未来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