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养得溜直了,咱们还比赛搬砖!看谁装得快!” 声音洪亮,却掩饰不住那份刻意为之的乐观下的艰涩。
李建国默默地站在其他工友身后,房间的阴影将他半笼罩着。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膝盖上那块被雨水洇得发亮的补丁,布料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指尖。他看着小吴那条毫无生气的石膏腿,看着少年眼中强撑起来的微弱光亮,一股沉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苦涩堵在喉咙深处。
终于,他哑着嗓子开口了,声音像是破了洞的风箱,低沉而艰难:
“小吴……”
他喉结在布满灰尘、青筋微凸的脖颈皮肤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一块滚烫的烙铁。
“别…别总惦记工钱的事儿。”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把话说完,“工头老王……亲口跟我说的……” 他顿了顿,目光短暂地从小吴脸上移开,不敢直视那双年轻的眼睛,“等你腿养好,能走了……工地那边……”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石子,“会走流程。按……规章制度……给你进行赔偿。”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块巨大的、无形的寒冰砸进了这间小小的病房。
刚才老周刻意营造出的那点微弱暖意,瞬间被冻结、粉碎。
空气凝固了。连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都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沉重得能压垮人的脊梁。
只有小吴床头那根透明的输液管里,冰冷的药水,一滴,一滴,一滴……缓慢、清晰、规律地滴落进下方的液体袋中。那单调而执拗的“滴答”声,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像冰冷的秒针,精准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所有人心头那层薄薄的自欺欺人。它无情地宣告着一个事实:任何的安慰和承诺,在冰冷的现实和这象征生命流逝的滴答声中,都显得如此苍白而脆弱。
李建国感到自己膝盖上那块湿冷的补丁,正源源不断地向内渗透着寒意,一直冷到了骨头缝里。
李建国目光扫过惨白床单上那本摊开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那本书的封面已经模糊,纸张边缘被无数次的摩挲翻阅磨得起了毛边,卷曲着,像受伤的翅膀。这本承载着无数家庭命运转折点的小册子,此刻在冰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眼,又格外沉重。
他喉咙有些发干,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小吴,高考……考得咋样啊?心里琢磨着……报哪个大学啥专业?” 话音尽量放得平缓,却像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
小吴的头垂得更低了,视线落在自己抠着被角的手指上,那动作带着一种无助的焦虑。被单纯白的布料被他无意识地捻出了细小的褶皱。
“叔……”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隔着厚厚的棉絮,“估分……还行吧。” 短暂的停顿,仿佛积蓄着巨大的勇气,才艰难地吐出后半句,“想……想报建筑类专业。以后……” 他喉咙哽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病房惨白的墙壁,投向某个虚无的远方,眼底深处燃起一丝微弱而执拗的火苗,“以后也像你们一样……能盖大楼!盖那种……高高的、亮堂堂的大楼!”
“盖大楼”三个字,像一块投入水面的巨石,瞬间在病房里激荡起无声的巨浪。
话音未落,站在床尾的老张猛地背过身去!他粗糙得像树皮的大手死死捂住口鼻,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到变形的、短促的吸气声,像是在努力吞咽一块滚烫的炭火。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后口袋,因为身体的紧绷,被顶出了半截皱巴巴的彩色纸角——那是一张被无数次摩挲、边缘磨损的全家福。照片上模糊的笑脸,与他此刻无声的悲恸,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
病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砸向小吴那条悬吊的石膏腿。
“哈哈哈!” 一声突兀的、洪亮却又带着明显刻意痕迹的大笑骤然响起,像一把钝刀劈开了沉寂的空气。
老张猛地转回身,脸上还带着未擦净的水痕,却已换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