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夸张到近乎滑稽的笑容。他几步跨到床边,蒲扇般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小吴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少年身体微微一晃。
“学建筑好哇!忒好了!” 老张的声音粗嘎嘹亮,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喜悦”,他咧开嘴,露出几颗黑黄残缺、如同被岁月侵蚀的堤坝般的牙齿,脸上的皱纹因为用力过猛的笑容而挤成一团深刻的沟壑,“小子,有出息!好好学!等毕业了,当大工程师!当包工头!到时候坐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动动手指头,指挥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盖楼!哈哈!” 他笑声震得输液管都在轻微晃动。
小吴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汗味和烟草气息的热情冲击得微微一怔。他看着张叔脸上那用力过猛的笑容,看着他眼底深处未被完全掩盖的红痕,再低头看看自己那条被冰冷石膏禁锢、毫无知觉的腿……一股滚烫的酸意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灼热泛红。然而,在那片灼热的雾气后面,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和腼腆的笑意,艰难地、小心翼翼地在他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张叔……” 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我……我哪有那本事……”
“放屁!别给老子瞎谦虚!” 老张眼睛一瞪,刻意板起脸,佯装出几分粗鲁的怒意,又用力拍了拍小吴的肩膀(这次力道轻了些),“你小子!从小就脑子灵光,跟个猴儿似的!在工地上学东西快,又肯下死力气吃苦!就凭这,以后保管有大出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吴打着石膏的腿,又飞快地移开,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等你真当了大设计师、大老板……到时候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恳求,“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给你搬过砖、扛过灰的老兄弟啊!”
“就是就是!” 一旁的老周立刻心领神会地凑上来,脸上也堆起同样夸张的笑容,试图用更“实际”的玩笑冲淡空气中无形的沉重,“小吴老板,到时候可得给我们涨工钱!至少……得翻倍!让我们也尝尝坐办公室是啥滋味儿!”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附和的笑声,工友们纷纷咧开嘴,露出同样被生活打磨得粗糙不堪的笑容。笑声在消毒水味弥漫的病房里回荡,听起来热闹,却像一层薄薄的、精心吹起的肥皂泡,浮在沉重如铁的绝望之上,随时可能“噗”地一声破裂。
就在这片刻意制造的、脆弱的“轻松”氛围尚未散去之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小吴的爸爸拎着两个廉价的塑料饭盒走了进来,饭菜微薄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单薄。他佝偻着背,头发花白杂乱,眼窝深陷,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疲惫和愁苦,像一个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腰的稻草人。
李建国立刻迎了上去。他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是伸出那只布满老茧、沾着洗不净油污的大手,重重地、用力地拍了拍吴爸瘦削的肩膀。那拍打的力道带着一种工人特有的、笨拙却无比实在的安慰。
“吴爸,” 李建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打桩机砸进地里,“放心!小吴这儿,我们这些工友兄弟都在呢!有事儿你言语一声,别一个人硬扛!都是给孩子当爹的,都懂!” 他省略了所有华丽的词藻,只用最朴素的“兄弟”、“都在”、“有事儿言语一声”来表达最重的承诺。
吴爸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李建国,又缓缓扫过病房里那一张张同样饱经风霜、写满关切的脸。那眼神里翻涌着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张开又合上,喉结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辛酸、绝望、无助,此刻都堵在喉咙口,化作无声的哽咽和眼眶里打转的浑浊泪水。他只能紧紧攥着那两个轻飘飘、装着寡淡饭菜的饭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嗨!老吴大哥!” 老张赶紧上前一步,从吴爸手里接过饭盒,动作自然地放在床头柜上,脸上又挤出那副招牌式的、夸张的笑容,试图驱散那份令人心碎的沉默,“你看你,客气啥!小吴这孩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懂事!肯干!干活儿从不惜力!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