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滴。流速加快,冷意不再是一寸寸爬,而是整坨推进,像冰镐直接凿进心房。
周秀兰开始咬牙,咬得“咯吱”响,像睡熟的老鼠啃木板。李建国看见她颞颌部的咬肌隆起,又平复,再隆起,像两条被塞进皮管的蚯蚓。她的指甲掐进他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紫痕,疼得他倒吸一口气,却不敢动——怕一动,她就碎成冰碴。
中央空调设在26c,出风口正对化疗椅。热风掠过皮肤,却带不走冷意,反而像沙漠里的热风掠过冰块,产生相对温差,让冷更冷。李建国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周秀兰腿上,羽绒被药水味浸透,变得沉重,像一块湿毛毯盖在冻僵的人身上——保温不成,反而加速失温。
紫杉醇代谢产物需经肾脏排泄,护士叮嘱多喝水。周秀兰灌下500毫升温开水,水在胃里晃,像往冰窟里倒热水,瞬间被冷却。不到十分钟,她感到膀胱区坠胀,却不敢去厕所——怕一动,管路扭曲,药水中断。
尿意在冷意中变成一根冰柱,从耻骨联合一直顶到膈肌,每呼吸一次,冰柱就往上戳一次,像要戳穿肺尖。她只能夹紧双腿,大腿内侧肌肉开始颤,频率与滴速同步:每秒1.3次,像一台失灵的震动棒。
墨菲氏壶液面突然下降,一段0.5毫升的空气进入管路,像一条透明蜈蚣,顺着管子往下爬。李建国猛地站起,心脏“咚”地撞在胸腔,像有人拿榔头敲冰面。
护士赶来,弹了一下管路,空气被切成两段,一段继续下潜,一段被弹回血。那截空气在周秀兰手背静脉里停了一秒,像死亡提前预览:如果整段空气进去,就是空气栓塞,3毫升就能让心脏停跳。
空气最终消失,李建国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次,像被冰水猛地浇了一下,然后才重新启动,节奏全乱。
药水滴完,护士拔针,棉球压上去,周秀兰“啊”地叫一声,声音尖得不像她。李建国以为出血,拿开棉球,只见针眼周围直径两厘米的区域,皮肤红得发亮,像被开水烫过。
护士说:“痛觉过敏,紫杉醇外周神经毒性。”一句话,把冷升级成痛,把痛又升级成神经的错乱。周秀兰用另一只手指轻触那片红,指尖刚碰到,整个人就抽搐一下,像被电击枪点了一下。
地铁车厢,暖气开得很足,28c。周秀兰却仍在抖,羽绒服裹到脖子,牙齿“得得得”打节拍。李建国握她的手,像握一块刚从冰柜拿出的猪骨,表皮凉,骨芯更凉。他把她手塞进自己怀里,贴胸大肌,0.4毫米厚t恤瞬间被浸透,凉意穿透皮肤,穿过皮下脂肪,直达胸骨柄,像有人把冰锥抵在他心口。
那冷意一路跟着他们,从地铁到小区,从电梯到客厅,最后爬上床单,整夜不散。半夜,李建国翻身,摸到她小腿,温度35c,比常人低两度,像摸到一截埋在雪里的树枝。
周秀兰做梦,梦见自己躺在一条冰河上,身体被剖开,血管变成透明管路,化疗药水从上游源源不断流进来,颜色从无色变成淡紫,再变成深黑。
她抬头,看见上游的“自己”正拿着调节器,流速开到最大,像给自己执行死刑。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因为嘴里塞满了冰碴,舌头被冻成一块铁,贴在上颚,撕下来就是一层皮。
醒来,她发现自己右臂内侧,沿着静脉走向,出现一条10厘米长的青紫,像被鞭打,又像被冰水冻裂的河床。李建国用手指轻抚,指尖所过之处,毛孔重新立起,像被再次冷冻。那条青紫,三天后变成褐色,一周后变成灰白,像一条死去的蛇,盘在她手臂上,再也不肯褪去。
化疗药水的冰凉,终于从临时体验,变成永久纹身,从血管,刻进皮肤,再刻进记忆,成为她今后每一个冬天,最先被回忆起的温度。
李明宇回到清北市,将洪小姐的意思转达给顾晓妍。顾晓妍听后,深感其言非虚。她反思道,若非自己能力有限,白溪月出事之际,也不会第一反应就是亲自将报告递交给郑国锋。
oLd hoUSE 最深处的卡座被彩纸灯串围成一座暖黄光的小岛。圆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