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三年十月初六,寅时三刻,北京城尚笼罩在深秋的夜色中。德胜门外临时搭建的誓师台四周,三千名锦衣卫力士手持火把列阵而立,跳动的火光将方圆三里照得亮如白昼。台前广场上,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三大营精锐列成十个方阵,铁甲映着火光,宛如一片燃烧的金属海洋。
英国公张辅立于将台最前方,这位五十三岁的老将身披御赐山文甲,雪白的须发在火光中如同镀了一层金边。他左手按着腰间永乐皇帝亲赐的龙泉剑,右手持着一杆丈八长的鎏金马槊,槊尖的红缨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在他身后,成国公朱勇、武安侯郑亨等十二员大将按品级肃立,铁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驾到——!”
随着净鞭三响,朱瞻基身着特制金甲登上高台。这身铠甲以精钢为骨,金丝编织为面,胸前护心镜上錾刻着栩栩如生的蟠龙纹。他未戴翼善冠,只用一根金簪束发,腰间悬着的七星宝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剑鞘上镶嵌的七颗宝石在火光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礼部尚书吕震高唱仪程:“祭旗——!”
十二名赤膊力士抬着三牲五谷登上高台。朱瞻基接过礼官奉上的青铜钺刀,手起刀落,将一头纯黑公牛的牛首斩下。滚烫的牛血喷溅在龙旗之上,顺着旗面流淌而下,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朕受命于天,统御万方!”朱瞻基的声音在寒夜中格外清晰,“兀良哈屡犯边塞,屠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今以英国公张辅为征虏大将军,总领六师;成国公朱勇为左副将军,武安侯郑亨为右副将军,统兵二十万,北征讨逆!”
英国公张辅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时铁甲铿锵:“老臣愿为陛下效死!朱瞻基将金漆虎符郑重放在他手中,又取过一对象征军权的鎏金斧钺:凡有不听号令者,先斩后奏!”
成国公朱勇接过尚方宝剑时,剑身出鞘三寸,寒光乍现。这位靖难老将的双手布满老茧,稳稳握住剑柄:“臣必为陛下扫清漠北!”
卯时正刻,旭日初升。朱瞻基登上那辆特制的“戎辂”,这辆战车通体玄黑,车厢四壁镶嵌着三十六块精钢护板,车轮包着熟铁,八匹纯黑河西骏马的马蹄都钉着精铁马掌。车前是三千锦衣卫缇骑开道,人人腰佩绣春刀,背负三连弩;车后是羽林卫三千铁甲,清一色的亮银锁子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起驾——!”
随着号炮九响,这支由十二万精锐组成的庞大军阵开始向北移动。最前方是成国公朱勇率领的三万先锋骑兵,清一色的河曲战马,马颈下都挂着铜铃,行进时声震十里;中军簇拥着皇帝的戎辂,英国公张辅的帅旗高高飘扬;后方则是连绵不绝的辎重车队,足足五千辆大车装载着粮草军械。
道路两旁,文武百官跪伏送行。人群中有双眼睛格外锐利——锦衣卫指挥佥事赵破虏。他并未随驾出征,而是站在送行队伍的后排,目光不时扫过中军某处。那里,有个身着普通文吏服饰、面容憔悴却目光炯炯的身影——正是他几天前亲自从钱塘秘密带回的于谦!
……
那是个暴雨倾盆的秋夜。赵破虏带着三名精干缇骑,扮作商队悄然潜入钱塘。在于谦隐居的茅屋前,他亮出了锦衣卫牙牌和皇帝密旨:“于先生,皇上口谕,请随下官走一趟。”
于谦放下手中的《春秋》,平静地望向来人:“赵大人,谦已是草民,不知皇上召见何事?”
“下官只知奉命行事。”赵破虏的绣春刀在雨夜中泛着寒光,“先生若抗旨...”
“不必多言。”于谦整了整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容我带上这本《春秋》。
进京途中,赵破虏亲眼见证了这个贬官的风骨。在驿站中听闻地方官贪墨,他当即写下万言奏折请赵破虏转呈。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夜半秘密入宫面圣时,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敢与皇帝当庭辩论!
澄心堂的烛火摇曳不定。朱瞻基盯着跪在下方却挺直脊背的于谦,声音冷峻:“朕闻你在钱塘着书立说,议论朝政?”
“草民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