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洲把最后一份文件交上去的时候,天还没亮透。办公室里灯还亮着,老勤务兵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他的旧军大衣,眼眶有点红。
“江队,真不回头看看?”
他摇头,把肩章摘下来放进抽屉,锁好。钥匙推回桌上,声音很轻:“看了就不走了。”
外面操场上已经有动静,几个年轻战士列了队,没人说话,就那么站着。他知道他们是来送行的,可他没走正门,从侧边小路绕了出去。走到军营大门时,天边刚泛白。
旗杆下的哨塔还在,那是他当年站岗的地方。他抬头看了一眼,抬手敬了个礼。动作标准得像是还在执行任务。
身后传来脚步声,副队长追上来,递了个信封:“战友们凑的,给你和嫂子买点东西。别推,这是命令。”
江砚洲接过,没打开,直接塞进衣兜。他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车停在路边,是他自己的那辆旧三轮摩托。钥匙插进去的时候有点卡,他拧了两下才发动。风从耳边刮过,吹得耳朵发麻。这条路他走了三十年,闭着眼都能摸回家。
慕晴是被一阵突突声吵醒的。
她翻了个身,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空的。再一听,院子里有动静。她猛地坐起来,披上外衣就往窗边跑。
院门开了,江砚洲把摩托停好,正弯腰解绑在后座的帆布包。她一眼看见他身上还是那身军装,只是肩上光秃秃的,没有徽章。
“哎哟我的祖宗!”她一脚踹开房门冲出去,“你退休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要在部队养老呢!”
江砚洲直起身,看着她叉腰站在台阶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却往上翘。
“说了你就让我多待两天?”他低声问。
“那不行!”她走过去一把抢过帆布包,“你现在归我管了。第一件事——脱衣服!这身皮穿了几十年,赶紧扒了扔灶膛里烧了!”
他没动,只看着她笑。
她被看得心虚,挥手拍他胳膊:“看什么看?还不快进屋!早饭都凉了,就等你回来吃!”
他这才跟着往屋里走。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从厨房飘出来。红烧肉在锅里咕嘟着,油星子溅在灶台上,噼啪响。
“你做的?”他站在厨房门口问。
“不然呢?”她掀开锅盖,勺子搅了两下,“就按老法子,糖色炒到枣红,肉炖到筷子一戳就烂。怎么样,想不想吃?”
他点头,又问:“砂锅还是那个?”
“当然!”她瞪他,“你以为我会换?那可是咱家传家宝,比你还金贵!”
他低笑了一声,转身去洗手。洗完出来,发现她正蹲在碗柜前翻东西。
“找啥?”
“找酒!”她说,“今天必须喝一口。你退休,我得庆祝。不能光吃肉不喝酒,那叫委屈胃!”
他从柜顶拿下一瓶白酒,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看,愣了:“这不是你藏了十年那瓶?说是要等儿子结婚才开的?”
“现在比那时候重要。”他说,“我回家了。”
她盯着瓶子看了两秒,突然抬头:“那你以后天天在家?不下半夜偷偷溜回去站岗?”
“不溜了。”他坐在桌边,“以后谁喊我名字,我都答应。不管是你叫我吃饭,还是孙子哭闹要抱。”
她噗嗤笑了:“谁说我们要带孙子了?我还没玩够呢!以后咱俩的任务是——早上遛狗,中午晒太阳,下午打牌,晚上看你给我讲部队笑话。”
“我不太会讲笑话。”他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
“你会。”她咬了一口,眯起眼,“你每次脸红的时候最好笑。”
他耳尖一热,低头吃饭。
吃完饭他习惯性地起身转了一圈,检查门窗关没关严,炉火压没压实。她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忽然开口:“江砚洲。”
“嗯?”
“你要是再摸枪柜钥匙,明天我就把你那双破军靴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