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石头,”她往石缝里撒着茶籽,又浇了些盐井水,“等茶树长高了,就像给桥搭了道绿帘子,风吹过,茶香能飘到草原去。”
桥建成时,正好赶上秋收。商队第一次从云狄桥上走过,骆驼的蹄子踏在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像在给石桥贺喜。盐生被父亲架在脖子上,小手摸着桥栏上的狼纹雕刻,又指着旁边的茶芽纹,用刚学会的双语喊:“狼!茶!”惹得周围人都笑了。
林晚秋站在桥头,看着远处的盐场和茶田。晒盐的竹匾白得晃眼,茶田的新苗绿得淌油,而云狄桥就像道弯弯的眉,把两边的风景都拢进了眼里。她想起暴雨中断裂的盐道,想起刀疤脸在浪里的身影,突然懂了老工匠的话——真正的桥从不在石头里,而在那些盐晶般的心意里,在那些茶芽般的韧性里,在所有愿意为彼此搭把手的人心里。
集市上,瘸腿老汉摆了个新摊子,卖的是用盐井卤水和茶籽油做的肥皂。“这东西能去垢,”他举着肥皂给北狄牧民看,上面还印着桥的图案,“洗得干干净净走云狄桥,神仙见了都夸好。”
老铁匠的摊子前则围着人,他打了些小铜铃,铃舌是盐晶做的,挂在骆驼脖子上,风吹过就响得清脆。“这铃叫‘和鸣’,”他给刀疤脸挂了个,“走在桥上摇一摇,就知道路走对了,人心也齐了。”
林晚秋往桥尾走,那里的茶籽已经发了芽,嫩红的芽尖顶着层盐霜,在风里轻轻晃。她摘下片叶子放进嘴里,先是盐的涩,接着是茶的甘,最后留在舌尖的,是种说不出的暖——像所有熬过来的日子,苦过咸过,终究会酿成回味。
夕阳把云狄桥的影子拉得很长,覆在盐道上,像条温柔的臂弯。刀疤脸正和陆承宇在桥那头算账目,盐生和阿古拉追着一只蝴蝶跑,笑声惊起了桥洞下的水鸟,翅膀掠着水面飞远了,留下圈圈涟漪,像把所有的故事都荡开在风里。
林晚秋知道,往后或许还会有风雨想冲毁这条路,但只要云狄桥还在,桥边的茶苗还在,人心底的盐晶还在,这条路就永远不会断。就像云狄井的卤水,不管天旱天涝,总在那里慢慢淌;就像云雾山的茶,不管经风经雨,总会在春天抽出新绿。
夜色漫上来时,桥栏上的灯笼亮了,一串一串的像挂了满天星。林晚秋往回走,听见身后传来驼铃声,是新的商队来了,铃铛声里混着盐晶的脆响,在云狄桥上绕了个圈,然后朝着草原和淮安的方向,慢慢漫开去,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