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在毡帐里看得清楚,独眼里的光像淬了盐卤的刀。他往盐生娘手里塞了把匕首,刀柄缠着羊毛线:“要是他敢动孩子们,就往他心窝子捅,别手软。”盐生娘把匕首藏在围裙里,麦饼的热气把刀柄焐得发烫,像块跳动的石头。
月亮爬上山头时,云狄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共暖堆”的火还燃着,松枝的清香在夜色里漫得很远,像根无形的绳,把所有藏着的眼睛都串在一起。林晚秋坐在学堂的油灯下,药箱里的银针排得整整齐齐,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比刀还利。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盐仓的后门突然“吱呀”响了声。货郎的身影像条蛇似的钻进来,手里举着短刀,脚步轻得像猫。他往空麻袋堆里摸,嘴里还哼着黑风寨的小调,哼到“抢盐抢粮抢婆娘”时,梁上的瓦罐突然“哗啦”掉下来,盐卤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疼得他嗷嗷叫,像被扔进了滚油锅。
“抓活的!”刀疤脸的吼声从毡帐里炸出来,牧民们举着扁担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扁担上都缠着浸过盐水的麻绳,抽在人身上,又疼又痒,像被无数只蚂蚁啃。货郎想往桥洞跑,刚上“救命桥”就惨叫一声,鞋底被尖木片扎穿,血混着盐卤渗出来,在石板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
矿洞里的兵卒们冲出来时,货郎已经被捆成了粽子,嘴里塞着茶籽壳,呜呜的叫声里混着茶香。陆承宇往他脸上踹了一脚,军靴上的盐粒蹭进他的伤口,疼得他浑身抽搐:“说!黑风寨还有多少眼线在附近?”
货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却死死咬着茶籽壳不肯松口。茶芽突然跑过来,把那本《千字文》往他眼前晃,“匪”字那页的松针正好扎在他的鼻尖上:“俺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们的窝在哪儿。这字认识吗?匪,就是迟早要被吊死的人。”
货郎的喉结猛地滚了下,眼里的凶光突然散了。他往桥洞方向瞥了眼,那里的水面上漂着片松针,正慢慢往下游漂——是在给黑风寨报信,说“事已败露,速撤”。
刀疤脸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独眼里的光冷得像冰:“云狄的盐能腌肉,也能腌骨头。你要是不说,就把你扔进盐仓,让你尝尝被盐晶裹成腊肉的滋味。”
货郎终于松了口,茶籽壳从嘴里掉出来,混着血沫:“黑风寨……在流民棚里还有个眼线,是个瘸腿的货郎,左耳缺了半片……”话没说完,桥洞方向突然射来支冷箭,正中他的咽喉,箭尾绑着的马尾松针在月光下轻轻晃,像个嘲讽的笑。
陆承宇往桥洞追时,只看见水面上漂着个空箭筒,筒口的三股绳结打得整整齐齐。他往水里捞了把,指尖沾着的不是水,是混着松脂的油——黑风寨的人在箭上抹了松脂,能让箭身更滑,射得更远。
“跑不远,”刀疤脸往他身边站,独眼里的光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他们的眼线在流民棚,迟早还会露面。只要咱们守着云狄的规矩,把人心拧成根绳,再狠的狼也咬不开。”
孩子们从学堂里跑出来,围着被射死的货郎,眼里没有怕,只有恨。石头往他身上撒了把盐:“这是你欠‘共暖堆’的,开春不用补了,让盐把你烂在地里。”
林晚秋往货郎的尸体上盖了块毡子,毡子上沾着茶苗的露水,清清凉凉的,像给这肮脏的事洗了个澡。她往“共暖堆”里添了把茶籽,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红,像团烧不尽的暖。
天快亮时,牧民们把尸体拖去后山埋了,坑底铺了层茶枝,上面盖着盐晶,老秀才说这样能“压邪祟,净浊气”。桥生往坟头插了个木牌,上面刻着个大大的“匪”字,旁边画了把叉,和他之前插在“共暖堆”边的一模一样。
晨雾再次漫过“救命桥”时,石板上的血迹已经被盐卤腌成了深褐色,像块永远擦不掉的教训。林晚秋望着流民棚的方向,那里的炊烟混着松针味,飘得很低,像有双眼睛在雾里藏着。
“眼线还在,”刀疤脸往她身边站,独眼里的光比晨雾还冷,“但咱们也不是软柿子。”他往桥栏上的狼头刻痕摸了摸,上面还留着昨晚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