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碗冷茶,一口气灌下去,茶里的盐味刺得喉咙发疼。刀疤脸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酒葫芦,葫芦上的红绳已经褪色,是当年从军时老班长给的。
“这娃长大了,”刀疤脸往酒葫芦里倒了点茶,算是敬酒,“比咱们当年强,心里装着药草,手里也敢握刀,像棵能抗风的茶苗,根扎得深。”
陆承宇望着窗外,“共田”的茶苗在风中轻轻晃,叶片上的水珠被风吹落,滴在土里,悄无声息。他想起离开军营时,将军拍着他的肩说:“守一方土,不是看你杀了多少敌人,是看你护了多少人能安稳过日子,就像种茶,能让喝的人尝到甜,才算种得好。”
“明天让栓柱跟着巡矿洞,”他往刀疤脸手里塞了张矿洞分布图,“让他认认那里的通道,水帘洞的暗河连着矿洞的废弃巷道,说不定能用上,多个人多份心思,就像药圃里的草,多几样,才能治多种病。”
刀疤脸接过图,转身时哼起了军歌,调子有些跑,却透着股劲,像风吹过“救命桥”的栏杆,脆生生的。陆承宇重新拿起兵符,往“云狄”二字上呵了口气,用袖口慢慢擦,符上的纹路渐渐清晰,像云狄的山,像云狄的水,像每个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的人。
傍晚的“共暖堆”燃得很旺,孩子们围着栓柱听他讲水帘洞的暗河,说那里的鱼长得像盐晶,半透明的,能看见肚子里的石子。栓柱往火里添着茶枝,火苗窜得老高,映着他脸上的笑,像个真正的少年,只是偶尔摸向怀里的手,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林晚秋往陆承宇手里端了碗药茶,里面放了艾草和生姜,说能驱寒。“您最近总咳嗽,”她往他的军靴上看,靴底沾着不少泥,怕是又去矿洞了,“这茶得趁热喝,像护腰的茶油,得趁着热劲才能渗进骨子里。”
陆承宇喝着茶,暖意从肚子往四肢漫,看着火边的孩子们,看着忙着给草药分类的栓柱,看着教孩子们认字的老秀才,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云狄的冬天或许会冷,或许会有风雨,但只要这些人在,这“共暖堆”的火就不会灭,像灵泉的水,像药圃的草,生生不息。
夜里的“救命桥”上,陆承宇替下了守桥的兵卒,独自站在桥栏边,手里的兵符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颗落进手里的星。远处的鹰嘴崖隐在夜色里,轮廓像头伏着的巨兽,水帘洞就在那巨兽的肚子里,藏着云狄的隐患。
他想起栓柱爹的机关图,想起栓柱眼里的亮,想起孩子们唱的药草歌,突然觉得,所谓心事,不过是还没找到答案的牵挂,一旦有了能托付的人,牵挂就成了底气,像茶苗扎了根,再大的风也吹不倒。
冬至的雪来得悄无声息,等云狄的人醒来时,“共田”的茶苗已经裹上了层白绒,像群缩着脖子的娃娃。陆承宇踏着雪往矿洞走,军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靴筒沾着的雪沫子很快化成水,凉丝丝地往脚踝里钻,像灵泉的水。
刀疤脸带着两个兵卒在矿洞外铲雪,铁铲与盐晶地面碰撞出“当当”的响,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清亮。“长官,这雪下得邪乎,矿洞顶上的积雪怕是得清一清,免得塌了。”他往洞顶指,那里的冰棱挂得像串透明的刀,“栓柱那小子一早就带着娃去药圃了,说要给血珠草扒开雪透气,倒比咱们还急。”
陆承宇往鹰嘴崖的方向看,雪雾把崖顶裹得严严实实,水帘洞就藏在那片白茫茫里,像头闭着眼的狼。他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纸,是昨晚重新绘制的进攻路线图,在原来的机关图上补了矿洞废弃巷道的入口,用红笔圈了个小小的“急”字。“让巡矿的弟兄们盯紧点,”他把图往刀疤脸手里塞,“按这路线,每天去废巷道转一圈,记着别惊动黑风寨的人,像采草药那样,轻手轻脚的。”
刀疤脸把图揣进怀里,拍了拍说:“放心,弟兄们都懂,就像当年在山里打游击,草动都能听出是兔子还是狼。”他往陆承宇手里塞了个暖炉,是用盐晶掏空了填的炭火,“这玩意儿比军大衣管用,揣着能暖到心里头。”
暖炉的温度透过布套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