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江南渡,护着这个新的家,一直往安稳的日子里走,再也不回头。
第二天天刚亮,陆承宇就被造船棚的动静吵醒了。推开屋门一看,老石正踩着木梯,给船骨缠麻绳,周船工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桐油桶,往船骨缝隙里填麻丝,两人脸上沾着木屑,却笑得比谁都欢。
“陆当家,你来得正好!”周船工看见他,举着桐油刷喊,“这船骨缠上麻绳,再抹上桐油,比顺昌号的船骨还结实,就算在江里撞着暗礁,也撑得住!”
陆承宇走过去,摸了摸船骨上的麻绳——缠得又紧又匀,桐油渗进麻丝里,散着股淡淡的油香,像在云狄时给盐场木架刷防腐油那样,透着股踏实劲。他往棚子角落看,刀疤脸正带着弟兄们削竹条,竹条削得又细又长,是用来做船帆架子的,地上堆了十几根,像整齐的芦苇。
“晚秋呢?”陆承宇往灶房的方向看,没看见林晚秋的身影。
“晚秋姐带着妇女们去稻丰镇了,”栓柱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个陶碗,“说去买桐油和粗布,桐油用来填船缝,粗布用来做船帆,还说刘主簿答应帮咱找最好的粗布,像上次找稻种那样,保准好用!”
陆承宇点头——桐油和粗布是造大船的关键,桐油不够,船缝填不严实,会漏水;粗布不好,船帆不结实,风一吹就破,像在云狄时晒盐,没了盐卤,再好的盐场也没用。他往江面上看,周船工的渡船泊在岸边,江风一吹,船帆晃了晃,他突然想起梦里的云狄晒盐场,那些木料堆在井边,像在等着他去用。
“陆哥!你看这是啥!”小石头举着块木片跑过来,木片上刻着个小船的图案,“俺在木料堆里找着的,像你地图上画的船那样,好看不?”
陆承宇接过木片,指尖蹭过图案——刻得很精致,船帆、船桨都有,像照着真船刻的,木片边缘还带着点潮气,不像老物件,倒像刚刻没多久。他往木料堆里看,突然发现有根松木上刻着行小字,比之前的“云狄造船匠”还浅,得凑很近才能看见:“滔滔江渡,护家为舟”。
“这字……”陆承宇心里暖了暖,不管是谁送的木料,不管是不是跟云狄有关,这些字都像在跟他说,造大船是对的,是用来护家的,像在云狄时的盐场,是用来养人的。
中午的时候,林晚秋带着妇女们回来了,马背上驮着好几桶桐油和几匹粗布,粗布是藏青色的,又厚又密,像能挡住大风。刘主簿还派了个老织工来,帮着教大家缝船帆,老织工手里拿着针线,教妇女们把粗布缝成方形,针脚要密,像缝棉衣那样,不然风会从针脚里钻进去。
“老嫂子,这船帆得缝几层?”盐穗娘拿着针线问,手里的粗布在风里晃。
“得缝三层,”老织工笑着说,“一层不结实,两层怕被风吹破,三层正好,像咱缝棉袄,三层棉花才暖和,这船帆三层粗布,才扛得住滔滔江的风。”
大家都笑起来,手里的针线快了些,有的缝船帆,有的填船缝,有的削船桨,造船棚里满是动静,像在云狄时修盐场那样,每个人都有事做,每个人都盼着早点把大船造好。
陆承宇往船骨架上看,月光很快就要漫过田埂了,船骨架在月光下像个巨人,立在空地上,等着被添上船身、船帆和船桨。他往怀里掏,摸出那颗盐晶,放在船骨上,盐晶在月光下闪了闪,像在跟船骨打招呼。
他知道,再过半个月,大船就能造好了,到时候“江南号”会泊在江南渡的岸边,载着流民过江,护着渡口不被欺负,像滔滔江里的守护者,守着江南渡,守着这个新的家。江风又吹过来,带着桐油的香和粗布的气息,陆承宇深吸了口气,心里像被熨烫过一样,平平整整的——好日子,就像这大船,正在慢慢造起来,慢慢往安稳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