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破路吗?他踢了踢地上的齿轮,因为这里的每颗螺丝都能当子弹——
话音未落,芦苇丛里传来狗吠。
是弗雷德里克·艾博兰,乔治从伦敦雇的退伍骑兵,带着四个护卫从后方包抄过来。
他们的马刀出鞘时,晨雾里腾起血线。
詹尼突然拽住乔治的胳膊,指向右侧的土坡:
三个戴面罩的人正试图拖走第二辆马车——那里装着詹尼的公文包,和露西娅的泰迪熊。
乔治抄起脚边的铜制杠杆砸过去,杠杆擦着那人的耳根砸在车轮上,发出闷响。弗雷德里克!他吼道,保护老爷和夫人!
混乱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当最后一个面罩男被踢进溪涧时,晨雾已经散了大半。
詹尼蹲在路边,用手帕擦乔治指节上的血:您不该亲自——
我该。他握住她的手,因为他们要的不只是图纸。他望向远处的树林,那里有片松针被压得东倒西歪,圣殿骑士团的耳目比我想的更近。
埃默里把短刀插回鞘里,刀身还滴着血:现在怎么办?
按原路线去利物浦?
乔治摸出怀表。
秒针停在的位置——詹尼塞的纸条被血染红了半角。改道。他说,走老猎人托马斯的猎径。
去年秋天我和他打过猎,那条路能绕开所有哨卡。
托马斯?约翰擦着扳手,那个总说林子里有狼的疯老头?
他不疯。乔治望向东南方的山影,他只是见过不该看的东西。
马车重新启程时,詹尼把泰迪熊抱在怀里,夫人在马车里照顾男爵老爷。
詹尼摸到熊肚子里的铅盒还在,温度透过毛绒传来,像颗跳动的心脏。
车窗外,晨雾散尽的天空里,一只乌鸦正绕着松树林盘旋——那里,有个裹着鹿皮大衣的身影,正用单筒望远镜望着他们。
车轮碾过腐叶的脆响在林子里荡开,乔治隔着车窗都能闻到松脂的腥甜。
老猎径比他记忆中更窄,两侧灌木抽打着车身,詹尼怀里的泰迪熊被刮掉一撮毛,她却盯着熊腹微微凸起的铅盒——那是差分机核心图纸的微缩胶片,温度透过毛绒抵着她掌心,像块烧红的炭。
爵爷,前轮卡进树坑了。车夫的吆喝混着马喷鼻的响。
乔治掀帘时,冷风裹着腐土味灌进来,他看见最前面的马车斜在斜坡上,铁轮陷进半人深的泥淖,车夫正用撬棍撬动车轴,额角的汗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是托马斯的陷阱。詹尼突然说。
她的手指点向泥坑边缘——那里有半枚兽夹的齿痕,裹着松针伪装。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声,一个裹鹿皮大衣的身影从树后转出来,银发在树缝漏下的光里泛着银灰,左脸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是用单筒望远镜观察他们的人。
康罗伊小少爷。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枪管,去年秋天你在我这儿烤兔子,说要是哪天被狼追,就走猎径。
现在是狼追你,还是你追狼?
乔治跳下车,靴底碾碎两片冻硬的橡果。
他注意到托马斯腰间挂着燧发枪,枪托刻着褪色的圣乔治十字——那是半岛战争老兵的标记。是狼。他指了指车辙里新鲜的马蹄印,圣殿骑士团的狼。
托马斯眯起眼,疤痕随眼皮褶皱起伏。
他蹲下身,用猎刀挑起车辙里的泥块,指腹抹过藏在泥里的铁屑:他们在马掌上嵌了追踪钉。刀光一闪,铁屑被挑进火绒盒,走直线的话,天黑前就能被追上。
埃默里从第二辆马车探出头,短刀在指间转了个花:老猎人,你要带我们走哪条路?
兔子洞吗?
托马斯没理他,转身往林深处走,鹿皮靴踩断的枯枝发出暗号般的脆响:跟紧了。
一百年前保王党藏金币的地道,现在长蘑菇,但够四辆马车过。他忽然停步,侧耳听了听,五分钟前有三只乌鸦往西北飞——它们不喜欢火药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