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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冲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立刻解下辕马,改成两匹马拉一辆车。
约翰从第三辆马车钻出来,络腮胡沾着机油,手里提着改装过的扳手:爵爷,我把车轴加固了,就算地道塌半块石头——
塌的话先砸我。托马斯回头笑,缺了颗门牙的嘴漏风,我在地道口种了曼陀罗,毒蛇都绕着走。
队伍重新启程时,詹尼悄悄拽住乔治的袖口:他知道我们带了什么。
他见过更危险的。乔治摸了摸怀表,秒针不知何时又开始走动,去年猎鹿时,他说林子里有会剥皮的风——现在我信了。
地道口藏在老橡树的根系里,苔藓覆盖的石门需要托马斯用猎刀划三道特定的痕迹才会松动。
门内霉味呛得埃默里直咳嗽,他举着火把照向洞顶,石缝里垂着晶簇,像倒悬的碎冰:上帝啊,这地方够藏一个团的士兵。
藏过。托马斯往火里撒了把松针,烟雾里飘出苦杏仁味,克伦威尔的人烧过这里,用了三车生石灰。他踢了踢脚边的骷髅,肋骨间卡着锈蚀的火绳枪,后来就只剩蘑菇和——
和什么?詹尼的声音突然发紧。
她的火把照到洞壁,那里用血(或者某种深色液体)画着扭曲的符号,像被踩扁的十字架,又像多了只眼睛的荆棘冠。
托马斯的猎刀地敲在岩壁上:别盯着看。
那是圣殿骑士团的,标记他们清理过的不洁之地他扯了扯乔治的衣袖,走快点,地道另一头离利物浦港只有两英里。
出地道时,暮色正漫过天际线。
利物浦港的桅杆林在视野里起伏,像片钢铁的森林。
乔治数着码头边的蒸汽船,烟囟吐着的白雾被风吹散,露出东方之星号的金漆船名——那是詹尼托利物浦熟悉的船长改的船期,原班引航员被调去了朴次茅斯。
检查货物。乔治的声音压得很低。
约翰立刻打开第三辆马车的暗格,齿轮箱上的封条完好,铜锁扣着他特有的梅花印。
詹尼解开泰迪熊的缝线,铅盒还在,盒底的石蜡没有融化——说明没被高温烘烤过,图纸安全。
埃默里突然碰了碰乔治的肩膀,下巴朝码头仓库方向扬了扬:穿粗布围裙的那个,他摸了三次裤兜。乔治顺着看过去,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往东方之星号装货,其中一个的手总在右裤袋摸索,那里鼓着块硬邦邦的东西——不是货单,是左轮枪。
詹尼,去和大副说,延迟半小时启航。乔治把怀表塞进她手心,货物受潮当理由。
埃默里,带弗雷德里克去引航员小屋,就说少爷要亲自检查货物。
约翰——他看向工程师,把齿轮箱搬到底舱最里层,用防水油布裹三层。
托马斯突然拍了拍乔治的后背,燧发枪已经上了膛:我去会会这些装卸工他的鹿皮大衣在风里鼓成帆,狼来了,总得有人把它们引进陷阱。
乔治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仓库阴影里,喉结动了动。
詹尼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像小时候在伯克郡庄园躲雨时那样:露西娅说,泰迪熊会保护我们。
它保护的是未来。乔治望着东方之星号的甲板,水手正把最后一箱货物吊上船,箱盖上沾着新鲜的松针——和地道口的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口袋里托马斯塞给他的东西:半块发黑的碎骨,骨头上刻着和洞壁一样的。
汽笛突然长鸣,惊起一群海鸥。
乔治抬头时,看见桅杆顶端的了望员正冲甲板打手势——两短一长,是发现可疑目标的信号。
詹尼的手在他掌心收紧,他却笑了。
印度的雨季要来了。他轻声说,希望他们带够了伞。
船锚溅起的水花里,托马斯的猎刀反射着最后一缕夕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