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银行大门,准备迎接这崭新的一天时,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河道湿气的晨雾扑面而来。
城市还在沉睡,万籁俱寂。
但一种军人般的直觉让他停下了脚步。
寂静中,他听到了一阵极轻,却极富节奏感的马蹄声。
不是巡警的懒散步伐,也不是邮差的匆忙赶路。
那声音自长街的尽头传来,不疾不徐,目标明确,正穿透黎明前的薄雾,径直向他而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踩碎了费城黎明时分的寂静。
一名身着白宫制服的信使,胯下的白马呼着白气,在鲍厄里银行门前勒住了缰绳。
他递上一封由烫金鹰徽封缄的信件,前台的伙计不敢怠慢,立刻呈送至顶楼。
康罗伊拆开信封,亚伯拉罕·林肯那瘦劲的笔迹跃然纸上。
总统以私人名义邀请他赴华盛顿共进晚餐,信末的附言如同壁炉里烧得正旺的炭火,灼热而直接:“我读了你在布里斯托的战术报告,也看了东区互助所的照片——你修的不只是屋顶,是这个国家断裂的筋骨。”
这封信是试探,更是战书。
康罗伊没有流露出丝毫受宠若惊的神色,他平静地折好信纸,转向一旁的助手。
“通知塞缪尔·格林先生,我需要一份《外来服役群体社会整合可行性白皮书》。”他命令道,“在我从华盛顿回来之前,我要看到初稿。”他深知,这场晚宴上,每一道菜都是一道考题,而他必须带着答案赴宴。
临行前夜,一只从伦敦远渡重洋的雕花木箱被送抵他的住处。
箱子里是他的母亲,罗莎琳德的手笔。
一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条纹呢西装,面料在煤气灯下泛着内敛的光泽,旁边静静躺着一枚维多利亚女王亲授的圣约翰勋章复制品。
信中写道:“穿它去。美国人敬畏权力,但只信任那些懂得掩饰野心的人。”
康罗伊在落地镜前换上衣装。
这身行头完美地实现了母亲的意图——它既没有新钱的浮夸,也无旧贵族的傲慢,恰如其分地塑造出一个跨越新旧世界、手握资本与技术的仲裁者形象。
他的贴身管家詹尼为他系上领结,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一丝告诫:“别忘了你是谁派你去的。”
康罗伊的目光穿透镜中的自己,望向更深的地方。
“不是为了我自己,”他低声回应,“是为了那些愿意让我们进门的人。”
白宫的书房里,炉火跳动,将林肯和康罗伊的侧影投射在挂满地图的墙壁上。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总统的声音带着中西部的粗粝和政治家的精准。
“战争部有人反对让一个非公民执掌联邦军工生产的核心环节,”林肯直截了当地说,“可他们也承认,你的炮,打得比西点军校的教官们还准。”
康罗伊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台薄如书本的平板电报机,这是差分机塔的移动终端。
他将其启动,一段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动态影像在屏幕上流淌开来:未来三年北方铁路枢纽可能遭受南方突袭的概率分布图,每一条支线、每一个车站的风险系数都被精确地标注出来。
“总统先生,我不仅能预测战场,”康罗伊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我也能预测国债的走势。而我的银行,能确保每一个为联邦修铁路的工人,都拥有这条铁路的股份。”
林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哔剥的轻响。
许久,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忽然松弛下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知道南方那些种植园主怎么称呼你吗?‘镀金的异教徒’。”
“那正好,”康罗伊迎上总统的目光,毫不退缩,“他们所畏惧的,从来不是我的信仰,而是我算账的速度。”
返回费城的火车上,康罗伊没有片刻停歇。
他在摇晃的车厢里口述着一份名为“新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