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银匙搅动着阿萨姆红茶,仿佛随意道:我见过匹兹堡的工人,他们的手粗糙得能磨碎钢铁,可银行的算盘珠子敲得比他们的锤子还响。他推过一本烫金封面的年报,这是鲍厄里去年给三百多家小微企业的贷款记录,您看看,有做马具的犹太老头,有开面包房的爱尔兰寡妇——他们的利息,够买三顿热饭,够给孩子交三个月学费。
主笔翻开年报的手顿住了。
内页不是枯燥的数字,而是手绘插图:戴围裙的面包师把新鲜面包分给穿工装的工人,梳着黑人发辫的女工在纺织机前笑。您这是......
资本当然要逐利。康罗伊举起酒杯,杯中的勃艮第红酒像凝固的血,但如果利润里能掺点人味,或许能让火车开得更稳些。
一周后,《纽约时报》头版用整版篇幅刊登《一个外来者的仁政?
宾夕法尼亚的良心贷款如何让三千家庭吃上热饭》。
波士顿商会的贺函送到鲍厄里总部时,康罗伊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报纸,阳光透过康罗伊三个烫金字母,在他肩头投下金边。
而此刻,费城一栋褐砂石宅邸的书房里,西蒙·卡梅伦二世捏着报纸的手在发抖。
墨迹未干的良心贷款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财务顾问的汇报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纽约中央铁路的股票......查不到确切买家,但线人说......可能有英国资本介入。
他突然将报纸揉成一团,砸向墙上的华盛顿肖像。
相框摇晃着坠地,玻璃碎裂声里,他对着空气低吼:康罗伊......你以为这样就能踩在我头上?
窗外,一列火车鸣着汽笛驶过,铁轨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银蛇。
西蒙·卡梅伦二世的皮鞋跟碾碎了地上的玻璃碴。
他弯腰抓起相框碎片时,锋利的边角划破了掌心,鲜血滴在揉皱的《纽约时报》上,像朵开败的红玫瑰。
书桌上的铜铃被他拍得哐当作响,管家老霍布斯刚推开门,就被一叠文件砸在胸口:去通知公共工程署!
所有跟鲍厄里银行有资金往来的市政项目——铺路、建桥、修学校,全部停!
可上周刚签的费城港扩建合同......霍布斯的声音发颤。
卡梅伦扯松领结,喉结在领带夹下剧烈起伏,我要让康罗伊的银行变成没根的浮萍!
等他的贷款利息填不上窟窿,看他拿什么装慈善家!他抓起镇纸砸向壁炉,蓝白瓷片撞在烧得正旺的煤块上,还有,去把州议会的汤姆·霍克叫过来——他突然顿住,想起霍克选区那三家钢厂此刻正冒着卡梅伦断贷后重新燃起的炊烟,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叫科尔顿!
那个总在我办公室门口打转的蠢货!
此时的鲍厄里银行顶楼办公室,康罗伊正用银裁纸刀挑开理查德·摩尔刚送来的加急电报。
电报纸页边缘还带着油墨未干的黏腻,他扫过卡梅伦冻结市政项目几个字,指尖在二字上轻轻一按,像在按一块即将裂开的冰。
您早料到了。理查德站在落地窗前,阴影里他的眼睛亮得反常——那是在州议会熬了三夜的红血丝,上周您让我提交的审计法案,现在《先驱报》的记者正拿着我给的工程合同副本,蹲在市政厅后巷翻垃圾找收据。
康罗伊放下电报,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支哈瓦那,火柴擦燃的瞬间照亮他微扬的嘴角:卡梅伦以为用行政手段卡脖子最狠,可他忘了......他深吸一口,烟雾在两人之间凝成灰蓝色的网,民众记得谁给了他们面包,记者们更记得谁给了他们头条。
窗外突然传来报童的吆喝声:号外!
号外!
市政桥梁工程现百万缺口!
承包商账户惊现神秘汇款!康罗伊推开窗,一张报纸被风卷进来,头版照片里,市政工程局局长的助理正从一辆黑色马车里搬出贴着卡梅伦家族纹章的木箱。
是时候让《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笔杆子们动起来了。康罗伊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