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了个迷宫。
迷宫里的每面墙,都是他们自己砌的。
午夜的伯克郡老宅,乔治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
月光漫过书桌上的铅盒,盒盖边缘的云雷纹泛着冷光。
他打开盒子,那枚铜钥匙静静躺着,表面的划痕是原主康罗伊男爵当年与肯特公爵夫人博弈时留下的——那时他以为权力的钥匙在锁孔里,在女王的信任里,在贵族的血统里。
现在乔治知道,真正的钥匙在林阿秀抱过三百个婴儿的手里,在陈铁柱敲过十三门大炮的铁锤上,在威廉擦着扳手时哼的爱尔兰民谣里。
他提起钢笔,在《维多利亚时代经济重构备忘录》上写下新的一页:当劳动者成为资本的主人,帝国的黄昏便无可避免。
窗外的晨雾开始泛白,远处铁轨传来第一声汽笛——那是载着先锋的列车要出发了。
乔治合上铅盒,钥匙在盒底发出轻响,像某种古老的回应。
新泽西州北部,哈肯萨克河畔的风裹着铁锈味钻进废弃炼钢厂的断墙。
几个戴礼帽的男人站在围墙外,其中一个对着怀表点点头。
厚重的铁门打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是新的齿轮,正在黑暗中苏醒。
哈肯萨克河的风撞在炼钢厂外的铁网上,发出细弱的呜咽。
围墙内的地下三层实验室却像被塞进了枚烧红的炭块——铜质导能环在头顶嗡鸣,刻着凯尔特结与云雷纹的石板沿着墙壁排布,每道纹路都泛着将醒未醒的幽蓝。
阿尔玛·霍普金斯的牛皮靴跟敲在金属台阶上,回声撞碎在空气里:康罗伊先生,我再确认一次。她扯了扯深绿色巫师长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月长石吊坠,这个阵眼同时连接着北美原住民的地母之息与道家的,能量湍流比我推演的更剧烈。
乔治·康罗伊站在阵心,袖扣在幽光里闪了闪。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差分机终端,亨利·沃森正弓着背调试赫菲斯托斯6β的接口,扳手在齿轮间进出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您说过,若能量失控,整座山丘都会塌陷。乔治转动着掌心里的铜钥匙,表面的划痕在灯光下泛着暗黄,但您也说过,这是解析旧神遗痕最直接的办法。
阿尔玛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总把银发盘成严谨发髻的女巫,此刻发梢竟有几缕不受控制地翘起——那是灵力波动搅乱了空气。您要的不只是数据。她突然上前半步,月长石坠子重重磕在胸口,您在赌,赌用人类的信仰能驯服这些来自深渊的东西。
信仰本就是双向的。乔治将钥匙按在阵眼凹槽里,金属相触的轻响像钟摆的第一下摇晃,五万名工人拿到分红时眼里的光,唐人街灯笼映亮的笑脸,自由岛火炬下那些攥着移民纸的手......他的声音低下去,指尖抚过左臂那道狰狞的刀疤,这些情绪不是虚无的,它们有重量,有频率,有——
能被差分机捕捉的波长。亨利直起腰,油渍在他的白衬衫上洇出深色地图。
他推了推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赫菲斯托斯已经记录了三年。
现在只需要......
一个共鸣源。乔治解开袖扣,露出小臂上的血管随着心跳微微跳动,阿尔玛女士,麻烦递我那把银刀。
女巫的手指在袍子里蜷成拳。
她望着乔治掌心的钥匙——那是从南京带回来的信物,李雪莹最后一次替他整理领结时塞进他手心的,如今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青雾,像某种沉睡的活物。您确定要用自己的血?她的声音发紧,旧神遗痕会吞噬生命力。
谁的信仰比一个死过两次的人更纯粹?乔治接过银刀,刀刃划过掌心的瞬间,血珠溅在钥匙上,第一次是2025年的车祸,第二次是哈罗公学的冰湖。他的呼吸轻得像叹息,但两次我都活过来了,因为我记得——
差分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
亨利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铁板上:频率紊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