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阿史那顿多紧盯着河面。
第一批近三十只皮筏已经渡过了河心,正奋力向南岸划去。
皮筏上的突厥士兵,显然也深知周军弩箭的厉害,想出了应对之法。
每只皮筏上,都有三到四名最为强壮的士兵,奋力举起高大的皮质或木质盾牌,试图在皮筏前方和侧面形成一道简陋的防护墙。
盾牌之后,其余六七名士兵则拼命划动木桨,使得皮筏在河面上歪歪扭扭地加速前进。
远远望去,就像一群顶着笨重甲壳的水虫,在平静的河面上犁开一道道浑浊的涟漪。
南岸官寒立于阵前,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副将,你瞧。”他甚至有空闲对身旁的副将说话,语气带着一种见证过奇迹后的从容,“突厥人此举,像不像两个月余前的你我?”
那副将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心有戚戚焉的复杂表情。
是啊,就在不久之前,当首次在校场演示这三弓床弩时。
包括他在内,雁门关几乎所有将领,都对其所谓的透甲裂盾之能抱有怀疑。
二百步外射穿厚实盾牌?这超出了他们对弩箭威力的认知。
副将还清晰地记得那日的场景:标靶是特意找来的五寸(约合后世十六七厘米)厚的硬木盾,那是军中测试刀斧劈砍用的,等闲刀剑难伤。
三百步外,那架造型古怪的巨弩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嗡鸣。
粗如儿臂的巨箭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离弦而去。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木料碎裂巨响,那面厚重的硬木盾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中心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
木屑纷飞如雨,整个盾牌四分五裂。
而那支巨箭余势未衰,深深扎进盾牌后方的土墙,入木半分。
当时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所有将领包括久经沙场的韩震山,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一次或许是巧合,但当第二架、第三架床弩接连发射,都将三百步外的厚重标靶轻易撕碎后。
他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个震撼的事实,苏晨造出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场大杀器,是能够改变战争规则的恐怖存在。
正是有了那次的亲眼见证,此刻官寒看到突厥人试图用那些远不如五寸硬木坚固的盾牌来抵挡床弩时。
才会发出如此轻蔑的冷笑。这无异于螳臂当车,愚不可及。
河面上皮筏群已经进入了距离南岸约五十步的范围。
这个距离对于强弓硬弩而言,已是极具威胁的射程。
皮筏上的突厥士兵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临近的压力,划桨的动作更加疯狂,呐喊声也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嘶哑。
官寒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估算着距离速度和风向,那只一直高举的右手,终于猛地向前一挥。
“床弩——放!”
命令通过旗号和亲兵的呐喊,瞬间传遍前沿。
早已蓄势待发的二十架三弓床弩操作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地砸下了释放机关。
“崩——嗡——!”
二十声沉闷如巨兽咆哮、又如牛皮巨鼓同时擂动的恐怖声响,骤然炸开。
这声音并非尖锐刺耳,而是低沉、厚重,带着撕裂空气的嗡鸣。
震得近处的周军士兵耳膜都隐隐作痛,仿佛连脚下的大地都随之轻轻一颤。
二十道死亡的黑影,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脱离弩臂射向河面。
它们并非抛射,而是近乎平直地疾飞,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
下一刻桑干河面上,上演了一场单方面的、血腥至极的屠杀。
“轰!咔嚓——!”
一支巨箭精准地命中了一只皮筏前端高举的木质盾牌。
想象中箭矢被盾牌弹开或卡住的情形并未出现。
那面足以抵挡普通箭矢甚至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