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原的桑干河段,已然化作了吞噬生命的巨大漩涡。
伊利可汗的决心,用三十万大军的血肉清晰地书写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河北岸的突厥大军如同永不枯竭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向河面。
数以百计的皮筏、木船,甚至临时捆绑的浮排,载着嗷嗷狂叫的突厥士兵,前赴后继地冲向死亡之线。
河面早已被船只和人体堵塞,后续的部队甚至需要推开漂浮的残骸和尸体才能前进。
南岸,周军的防御体系高效而冷酷地运转着。
位于防线最后方、依托地势稍高之处布置的投石车群,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它们抛射出的并非全是巨石,其中混杂着一些绑缚着铁罐炸弹的特制石弹。
这些石弹划过高高的抛物线,落入突厥渡河部队的后方或者河中船只密集处。
“轰隆——!”
一声巨响,一枚特制石弹在一条拥挤的木船上方凌空爆炸。
预制的铁片、碎石在火光中四散激射,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船上的士兵扫倒大半,木船也被冲击波震得四分五裂。
另一枚石弹落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巨大的震荡将附近几条皮筏直接掀翻。
这种超越认知的爆炸攻击,给突厥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慑,使得原本就混乱的渡河队伍更加骚动不安。
真正的死神镰刀,依旧是那四十余架三弓床弩。
它们被分散部署在几处关键河段的后方,由经验丰富的弩手操作,进行着精准而持续的狙杀。
粗大的弩箭不再追求对单船的毁灭,而是进行延伸射击和阻断射击。
“瞄准后续梯队,打断他们的增援。” 负责指挥床弩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崩!”一支巨箭呼啸着掠过河面,狠狠扎入一支刚刚离岸、满载士兵的木船船体中部。
“咔嚓”一声,木船几乎被拦腰截断,瞬间解体,船上的士兵如下饺子般落水,挣扎着被河水冲走或沉没。
另一支巨箭则射向河心一处试图重新集结的小型船队。
穿透了一条皮筏后,余势未衰,又将后面一条木船的船舷撕开一个大洞,引起一片恐慌。
床弩的巨大威慑力,有效地迟滞和削弱了突厥后续部队的投入速度,使得冲在前面的渡河部队成了孤军。
当突厥船只冒着箭雨石弹,好不容易冲进南岸滩涂之内时。
两千名严阵以待的强弩手,构成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密集的金属风暴。
他们三人一组,轮番上前,脚蹬弩身,手上弦、瞄准、发射,动作娴熟如机械。
改良后的脚蹬弩射速极快,泼洒出的箭矢如同连绵不绝的暴雨。
劈头盖脸地砸向那些靠岸的船只和跳下船、试图涉水冲锋的突厥士兵。
“举盾,快举盾!” 一个突厥千夫长刚跳下齐腰深的河水,便声嘶力竭地大喊。
然而,周军的弩箭太密集了。
皮质的小圆盾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根本无法提供全面的防护。
无数突厥士兵刚刚踏上南岸松软泥泞的滩涂,甚至来不及列阵,就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箭钉死在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滩头,尸体层层叠叠。
后续者不得不踩着同伴的尸体和滑腻的血污向前冲锋,步履维艰。
偶尔有悍勇的突厥小队,凭借运气和血勇,顶着箭雨冲过了滩涂,逼近周军的第一道盾阵。
“长枪。刺!”
等待他们的是如林般探出的长枪。
冰冷的枪尖轻易地刺穿皮甲,将冲锋的势头硬生生遏制。
刀盾手则从盾牌间隙猛地劈砍,收割着生命。
周军的阵线如同磐石,任由突厥人浪拍击,岿然不动。
河面上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
碧绿的桑干河水,此刻已成了一条流动的血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