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之内,气氛比数九寒天的冰原还要冷上三分。
曾经在这里响起的狂言傲语、意气风发的部署,如今都化作了无声的嘲讽,沉淀在每一个角落。
牛油火把的光芒不再显得威严肃穆,反而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葬礼摇曳。
伊利可汗坐在他的狼皮王座上,背脊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挺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精气神,只是靠着残存的威严骨架在强撑着。
他没有看帐下站着的十几人人,目光空洞地落在面前案几上那份刚刚由书记官汇总呈上的、染着血与泪的伤亡统计羊皮卷。
那上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抽搐。
帐下站着的人不多,却代表着此刻突厥大军中最核心,也最微妙的力量。
他的大将阿史那咄苾,虽未在场,但其麾下兵力状况被提及,代表着王庭最直接的延伸。
阿史德啜,忠心耿耿的老将,也是他的亲弟弟。王庭的支柱。
另一边,则是薛延陀汗王夷北、吐谷浑汗王土谷浑溪、女真汗王铁木图,这三位附庸汗王。
以及伊利可汗自己的三个儿子——阿史那多滚、阿史那顿多、阿史那滚也。
三位王子脸上早已不见了出征时的骄狂,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与难以掩饰的疲惫。
沉默持续了太久,久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刺耳。
最终,是阿史德啜硬着头皮,用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可汗……各部初步统计……已经汇总。我军……我军自南下以来,累计……折损兵力,已逾二十五万之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数字被明确说出来时,帐内还是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伊利可汗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终于抬起眼,那目光浑浊而沉重,缓缓扫过众人:“二十五万……说清楚。”
阿史德啜喉结滚动了一下,艰涩地继续说道:“是。这包括野狼原……也包括围攻雁门关以来,历次攻城战损,以及……以及前几日遭受周军那红衣大炮轰击所造成的巨大伤亡。另外,原先后派往后方追击苏晨的七万骑兵……其损耗,也已计算在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残酷的语言:“如今,我军在雁门关前,算上三部盟军,总计兵力,约……约二十万。不包括突厥后方阿史那咄苾部。”
“各部……具体如何?” 伊利可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握着王座扶手的手,指节已然发白。
阿史德啜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最敏感的部分:“三部盟军……薛延陀、吐谷浑、女真,总计出兵十五万,如今……尚存约10万余众。”
此言一出,夷北、土谷浑溪、铁木图三人虽然依旧低着头-
但眼神微微闪烁,肩膀似乎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分。他们损失不大。
阿史德啜的声音更低沉了,带着痛心:“而我突厥王庭本部……出征时三十五万精锐,如今……如今仅剩十五万余……”
“十五万……” 伊利可汗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仿佛要将它嚼碎。
王庭本部,他的嫡系,他的根基损失超过了二十万几乎是折损了过半。
而这还没算上在后方被苏晨牵着鼻子走、同样损失不小的阿史那咄苾所部。
三王子中的大王子阿史那顿多终于忍不住,失声开口道:“父汗!我们……我们损失太惨重了!二十五万儿郎啊。就这么……就这么填在了雁门关下!这……这雁门关难道是铁铸的不成?”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再也看不到丝毫王子应有的气度。
“闭嘴!” 伊利可汗猛地呵斥,但声音中缺乏往日的雷霆之力,更像是一种疲惫的烦躁。
次子阿史那多滚比经过这次战役表现的比兄长要稍微沉稳些,但脸色也同样苍白。
他接口道:“父汗,大哥虽然言辞激动,但……但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我军锐气已失,粮草补给因后方不稳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