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懦夫”“叛徒”。
那些恶毒的词语，像刀子一样扎在齐景略身上。
他却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他发泄，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以为那是心虚，此刻才明白，那是不敢辩解。
因为一旦辩解，他就会失去“叛徒”的伪装，而他的弟弟，就会失去活下去的资格。
原来那不是父爱，是兄长的守护！
原来那不是背叛，是兄长的牺牲！
原来那不是背负骂名的懦夫，而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孤胆英雄！
他恨错了！
他整整恨错了二十年！
那份沉重的虎骨膏，那夜孤寂的背影，那二十年来他从未敢直视的、属于“养父”的伤疤。
此刻，万千钢针刺穿他自以为是的仇恨，碾碎他二十年的认知，将他撕裂得支离破碎。
“我……我怎么敢……”
元玄曜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那声音像困兽的悲鸣，又像被撕裂的灵魂在哀嚎。
胸口剧痛，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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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股巨力撕扯着他五脏六腑，悔恨与痛苦排山倒海逆冲而上，如同黄河决堤。
一口心血混合着血气与内腑碎片，从他口中猛喷而出，洒在青石板上，殷红刺目，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罪恶之花。
那血迹溅到狼头蹀躞带上，如同为那段被磨平的荣耀，重新添上血泪的祭奠。
他只觉得胸腔内血气翻涌，五脏六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撕裂，远比黑风谷的箭伤毒伤致命。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困兽般嘶哑低吼，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独孤雁连忙上前扶住他。
她那双冰冷的手颤抖得比元玄曜的身体更厉害。
她紧紧抱住他，头埋在他肩上。
二十年压抑的痛苦决堤，肩膀剧烈颤抖，哭声嘶哑绝望，字字泣血：“曜儿！曜儿！”
独孤雁的声音彻底放弃了“母亲”的伪装，转而用一种充满亲昵与心疼的、属于长辈的称呼唤着他。
那悲伤浓得化不开，像血一样粘稠，浸透了元玄曜的衣衫。
这呼唤浸透着对故去之人的思念，对眼前之人的怜惜，以及对这二十年残酷命运的控诉。
“他不能告诉你啊！曜儿！”
独孤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每个字都像用血泪写就：“他一旦告诉你，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因为他是你的兄长，他是嫡长子元恂的侧妃之子。”
“他必须用自己的声名狼藉，为你这个正统嫡系的血脉换一个活下去的、安全的身份。”
“他必须是那个‘叛徒’，你才能成为‘潜龙’。”
“他用自己所有的荣耀，为你铸造了一副最坚固的铠甲；他用自己的灵魂，为你挡下了所有来自黑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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