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艨艟战船像一颗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元玄曜的心口。
他几乎要攥碎袖中的手。
齐动础,兄长最信任的“拓跋狼骑”。
安诺伽,祖父口中欠石家人情的萨宝。
这两个本该是他臂助的人。
竟在秘密传递南梁军事情报!
可下一秒。
舌尖传来的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
是他咬得太用力,咬破了下唇。
脑海里猛地闪过独孤雁小院里的场景。
兄长血书上“玉牒为假,祖父有私”八个字。
还有祖父在书房里说的那句“这代价,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沉重”。
冰冷的提醒像一盆冷水。
浇灭了他刚涌起的怒火。
不对。
绝不对。
兄长元承稷能布下横跨二十年的棋局。
绝不会看错齐动础的忠诚。
祖父石弘渊将天下视作棋盘。
更不会让安诺伽这种关键人物倒向敌营。
这其中。
一定藏着比深渊更深的玄机。
是他还没看透的局中局。
元玄曜的目光重新锁定安诺伽与齐动础。
两人仍在用粟特语交谈。
可安诺伽那只戴满宝石戒指的手。
却在桌面下轻轻敲击着——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节奏轻得像落雪。
却在元玄曜的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是随意的敲打。
是北齐边军的烽燧密码!
少年时在北境。
祖父石弘渊常借着月光。
用枯瘦的指节在石桌上敲出这些节奏。
每一个“嗒”都对应着一道军令。
“一长两短”是“坚守阵地”。
“两短一长”是“伺机突围”。
这些早已刻进他的骨髓里。
而此刻。
安诺伽敲出的节奏。
翻译过来只有四个字:“计划不变!”
元玄曜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在眼前翻腾。
黑风谷的尸山血海。
昏迷时反复出现的梦魇。
梦里那个身披南梁铠甲的练师。
挥动令旗的节奏……
与此刻安诺伽指尖的敲击。
分毫不差!
不是巧合。
是铁证!
一个疯狂却冰冷的念头骤然成型。
像九天惊雷劈开所有迷雾——
这是一个局!
齐动础和安诺伽根本不是在给南梁传递情报。
他们是在用敌人最熟悉的方式。
演一场戏!
那张艨艟战船的草图。
不是情报。
是诱饵!
是演给某个隐藏在暗处的、真正的南梁奸细看的。
让他信以为真的诱饵!
脊背的寒意瞬间窜上天灵盖。
元玄曜才惊觉。
祖父与兄长的棋局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敌我。
进入了真假难辨、以假乱真的层面。
他像一个刚摸到棋盘边缘的棋手。
突然看清了棋盘深处。
那层层叠叠的陷阱与杀招。
“谁是猎人?谁是鱼?”
元玄曜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厅堂。
掠过那些满脸谄媚的官吏。
掠过推杯换盏的豪强。
最终停在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身上。
阿斯兰。
萨宝瞻的内侄。
胡邸的总管事。
上次胡邸遇袭时。
这人吓得尿了裤子。
瘫在地上浑身发抖。
此刻却端着酒杯。
看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