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味和烟味,向前重重踏了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林晚星完全笼罩,压迫感十足,“我告诉你,姓林的!别以为你有靠山!仗着是陆总工就能为所欲为。工人阶级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今天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把认罪书写出来,就别想囫囵个儿走出这个车间大门!”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腰间的扳手下意识地被他攥紧,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个站在林晚星附近的工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中,林晚星抬起了头。
“王科长,”她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穿透了所有的嘈杂议论,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那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你说我,崇洋媚外?”
“废话!”王虎被她这平静的态度激得更加暴躁,梗着粗壮的脖子,唾沫星子喷溅,“证据确凿!铁板钉钉!你还想狡辩?!”
“好。”林晚星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痕迹,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她没有再看王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而是缓缓地,将手伸进了自己那件同样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工装上衣口袋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只手上。王虎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等着她拿出什么“洋证据”来自取其辱。工人们也屏住了呼吸,猜测着这位年轻女工程师会如何应对这致命的指控。
她掏出来的,不是印着外文的图纸,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信件。
那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早已磨损得看不出颜色,边缘毛毛糙糙,被粗糙的麻线仔细地、一圈又一圈地钉着,仿佛随时会散架。册子本身是用不同规格、不同质地的纸张粗糙地钉在一起的,纸张普遍泛着陈旧的黄褐色,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林晚星将它举高,让头顶那昏黄的光线尽可能清晰地照亮它。
“王科长,还有各位工友,”她的声音不再平静,陡然拔高,如同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带着一股压抑了太久、终于喷薄而出的悲愤和力量,清亮如金石相击,狠狠撞在车间的墙壁上,激起回响,“你说我崇洋媚外?那请你告诉我,一个真正崇洋媚外、心里没有祖国的人,会不会在过去的五年里——整整五年——每个月都雷打不动地,把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一,捐出去?!”
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目光,都凝固了。只剩下车间深处机器低沉的嗡鸣,以及众人骤然放大的呼吸声。所有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本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寒酸的小册子上。
林晚星用微微颤抖的手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汹涌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昏黄的灯光下,册子里的内容清晰地展现在离得近的工人眼前。
里面不是字,是贴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票据!
有不同年份、不同面额的全国粮票、地方粮票,颜色深浅不一;
有同样泛黄的油票、布票;
更多的是盖着鲜红公章、字迹或工整或潦草的收据:
“兹收到林晚星同志自愿捐款,支援抗美援朝前线将士,人民币叁元整。一九五一年六月。xx街道抗美援朝分会。”
“收到林晚星同志捐助淮河水灾难民款项,人民币贰元整。一九五四年八月。xx区民政科。”
“xx市儿童福利基金会捐赠凭证。人民币壹元伍角。一九五五年三月。”
……
一张张,一页页,密密麻麻,贴着、钉着、写着!泛黄的纸张,不同颜色的票证,鲜红的公章,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漫长而坚定的奉献!
林晚星的手指划过这些承载着岁月和心血的凭证,指尖的颤抖传递着她内心的波澜。
“看清楚了!各位工友,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