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那几个字,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极其满意的笑容。孙子媳妇能有此成就,实乃陆家之光。
林晚星安静地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姿态端正,不卑不亢。陆砚川坐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微微放松地靠着椅背,目光扫过聘书时,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客厅里一片和煦,连角落里侍立的忠叔脸上都带着欣慰。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短暂。
一阵急促又带着某种刻意张扬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哒哒哒”地敲打着青砖地面,像一串不和谐的鼓点,打破了这份午后宁谧。二婶黄美娟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宝蓝色丝绒旗袍,脖子上挂着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可那双描画得细细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两簇无法掩饰的、淬了毒般的火焰。自从二叔被国安带走,她就如同惊弓之鸟,偏偏又心高气傲,看不得别人半点好,尤其是这个她一直瞧不上眼的“乡下丫头”林晚星!
她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瞬间就死死缠住了茶几上那份敞开的、金光闪闪的聘书。那耀眼的“清华大学”公章和“客座教授”四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眼,刺进她的心!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刚考上大学的黄毛丫头,就因为走了狗屎运在什么破杂志上登了篇论文,就能得到这样的殊荣,被清华聘为教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是对清华百年声誉的亵渎!更是对在红星厂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的她黄美娟,以及整个二房如今风雨飘摇处境的莫大讽刺!
嫉妒的毒液瞬间冲垮了她仅存的理智。她甚至没看清那聘书上的具体内容,只看到那刺眼的头衔和清华的公章。一股邪火“腾”地直冲天灵盖,烧得她浑身发抖,所有的体面、算计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哇!真是天大的喜事!” 黄美娟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向林晚星,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充满了刻毒的嘲讽,“我们陆家真是出了个大人物!刚上大学就能当清华的教授了?这聘书来得可真巧!真轻巧!怕是有些人,靠着些不清不楚的论文和见不得光的手段,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吧?红星厂那摊子烂事还没扯清楚,倒有心思在这儿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陆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胸脯剧烈起伏,目光扫过那份聘书,仿佛那就是林晚星罪行的铁证。老爷子在看聘书,陆砚川那眼神……那分明是纵容和骄傲!没人替她说话,没人觉得这很荒谬!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彻底吞噬了她。
“陆家的脸面!祖宗十八代积攒下来的清誉!都要被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丢尽了!” 她尖声嘶喊着,目光疯狂地扫过客厅,最后死死定格在靠近林晚星脚边一个多宝格上——那上面放着一个明万历青花缠枝莲纹梅瓶,釉色莹润,是陆老爷子颇为心爱的一件古玩。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黄美娟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猛地冲过去,一把抄起那个沉重的古董花瓶!她根本不去想这瓶子的价值,也顾不上后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砸!砸碎这虚假的荣耀!砸碎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贱人的得意!
“我让你贴金——!”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黄美娟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价值连城的梅瓶狠狠朝着林晚星的脚边砸了过去!
“哐啷——!!!”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在宁静的客厅炸响!
青花瓷片带着巨大的动能,如同无数锋利的冰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冰冷、充满毁灭意味的寒光!细小的瓷渣甚至溅到了几米开外的红木桌腿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古物破碎后特有的、混合着陈年尘埃的冷硬气息。
巨大的声响让坐在林晚星旁边的宁宁吓得“哇”一声哭出来,小身子猛地扑进妈妈怀里。陆老爷子惊得霍然站起,手中端着的盖碗茶“啪”地掉在地上,茶水四溅。陆砚川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就要起身护住妻女,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