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在西厢房书架最底层翻找那本缺了页的《水浒传》时,指尖突然触到个硬纸壳子,硌得指腹生疼。他“哎哟”一声抽回手,扒开堆在外面的线装书一瞧,是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蓝布面都褪成了灰白,边角磨得露出里面的硬纸板,像块被人踩过的旧手帕。
“这啥宝贝,藏得这么深?”他捏着盒子边缘往外拽,盒子卡得紧,拽了三下才扯出来,带起一阵灰,呛得他直咳嗽。灰里裹着点怪味,不是书纸的霉味,倒像老房子墙角的潮味,混着点说不清的烟火气,挠得人鼻子发痒。
掀开盒盖的瞬间,他愣住了——里面没装金银,没塞票据,就码着几本小人书,薄薄的册子挤得满满当当,书脊上的字都快磨没了,只有最上面那本的封皮还能看清:《鸡毛信》。
“嘿,这可是稀罕物!”他小时候在胡同口的书摊租过这本,一分钱看两小时,总被那红缨枪刺透的鸡毛信勾得心怦怦跳。只是那时候的书皮是艳红色,这本能看清的地方都发了黄,像泡过浓茶的棉纸,连海娃的脸蛋都透着股土褐色,倒比记忆里多了点实在劲儿。
他小心翼翼抽出一本,纸页“沙沙”响,脆得像干透的落叶,稍一使劲就可能碎成渣。封面的海娃歪戴着草帽,怀里揣着信,嘴角的笑纹被岁月磨得浅了,却还是能看出那股子机灵——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刚偷了米的小耗子,紧张得浑身是劲。
“这纸都黄成这样了,得有些年头了。”他用指腹轻轻蹭过封面,指尖沾了点细屑,捻一捻,潮乎乎的,像是刚从地窖里刨出来的。翻到第一页,油墨味混着霉味直冲脑门,不是那种让人恶心的腐味,是老东西特有的“陈”味,像奶奶腌在缸底的咸菜,酸里带着点咸,透着股子扎实的老劲。
里面的图画比记忆里糙多了。海娃放羊的山坡就用两笔赭石色抹过,羊群画得像团白棉花,可那牵羊的绳子却勾得挺细,笔尖在纸上顿了两下,把绳子勒进掌心的劲儿都画出来了。何雨柱盯着那绳子看了半天,突然想起小时候听父亲说,以前的画匠舍不得用颜料,一笔下去得管三样——既要画形,又要传神,还得省着点墨,这本事现在怕是找不着了。
翻到海娃被鬼子抓住的那页,纸角缺了个口,正好缺了鬼子的半张脸,倒让剩下的那只三角眼更瘆人,白眼球泛着纸页的黄,像泡在尿里的玻璃球。旁边的海娃瞪着他,嘴张得老大,像是在喊“别碰那信”,可纸页太脆,喊不出声,只能把那股子急劲憋在泛黄的纸里,憋得字都发了皱。
“当时看这段,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笑了笑,指尖在海娃攥紧的拳头上停住——那拳头画得方方正正,指节都鼓着,像是真能攥出血来。他突然想起胡同里的老王头,以前总说他小时候送信比海娃还险,裤腿被狼狗咬穿了,还死死攥着揣信的布兜,“那信上的鸡毛,比金子还沉”,当时只当故事听,现在摸着这旧书,倒觉得老王头的裤腿破洞都在眼前晃。
盒子底下还压着本《小英雄雨来》,封面都没了,只剩几页散纸,用细麻绳松松捆着。有一页画着雨来跳进还乡河,河水用蓝黑墨水涂得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像冻住的冰碴子,可那浪花的尖儿却勾得挺活,像能听见“哗啦”一声响。何雨柱把这几页纸凑近鼻尖,霉味里竟混着点河泥的腥气,他愣了愣,突然想起老家村口的那条河,下雨时也这味儿,腥得能呛出眼泪,却让人心里踏实。
最底下那本是《地道战》,书脊断了, pages 像散了架的骨头,得用手按着才能看。画里的地道口藏在磨盘底下,磨盘上的纹路画得密,一笔笔像刻上去的,连磨盘缝里的土都用淡墨点了点。何雨柱小时候总蹲在磨盘旁看半天,想找出地道口,现在看着这画,突然觉得那磨盘底下真藏着人,正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连纸页上的霉斑都像人脸上的汗珠子。
他把几本小人书摞回盒子里,刚要盖盖,发现盒底粘着张纸条,黄得快透明了,上面用铅笔写着:“三儿,看完收好了,这是你爸当年藏在炕洞里的,别让你妈当废纸卖了。”字迹歪歪扭扭,像个孩子写的,末尾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