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挖了个风道,同样的柴火能烧得更旺,连老炊事员都夸她“有心思”。
栓柱和大牛丫蛋跟着女红军认字,在石窟壁上用木炭画满了歪歪扭扭的“人”和“枪”。有回王小英看见栓柱画了三个连在一起的小人,问他画的啥,孩子仰着小脸说:“这是爹,这是娘,这是俺,等爹找来了,俺们就不分开了。”王小英抱着他,眼泪掉在炭笔画上,晕开一小片黑。
王世天伤好后,跟着战士们练刺杀。他虽没学过招式,可常年劈柴扛货练出的力气没白费,一根木棍耍得虎虎生风。有天练瞄准,他握着步枪趴在地上,眯着眼对着远处的树桩,硬是比年轻战士先打中靶心。教枪法的老兵拍着他的背笑:“老伙计,你这是天生的准头!”
转眼秋去冬来,鹰嘴崖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冷。吴发荣和马彦彪果然联手来犯,想抢过冬的粮食。周队长带着队伍迎敌,王世天主动请战,扛着缴获的步枪守在崖口。
那天王小英在炊事班煮姜汤,听见外面枪声像爆豆似的响。赵春燕抱着吓得发抖的孩子,手却没停,飞快地往布包里塞煮熟的土豆,那是给前线战士准备的干粮。
“别怕,”王小英往灶里添了块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发红,“你大哥和周队长他们,准能打胜仗。”话虽这么说,她握着锅铲的手却攥得发白。
直到日头偏西,枪声才渐渐停了。一个浑身是土的战士冲进来说:“赢了!我们把吴发荣打跑了!王世天大哥还缴获了两杆枪呢!”
王小英和赵春燕对视一眼,都红了眼眶。她们端着热姜汤往崖口跑,见王世天正和战士们抬伤员,脸上沾着血和泥,眼里却亮得惊人。看见王小英,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英子,哥厉害吧!”
夜里庆功,炊事班杀了头缴获的山羊,石窟里飘着肉香。周队长给王世天递了碗酒:“老王,你今天在崖口那枪打得准,救了三个弟兄。”
王世天接过酒,一口闷了,抹了抹嘴:“这都是跟着队伍学的。以前俺只敢偷偷摸摸反抗,现在知道了,抱团才有力量。”
王小英看着他,忽然觉得大哥变了。以前他总低着头走路,像块被踩进泥里的石头,如今腰杆挺得笔直,眼里有了光。连赵春燕也不一样了,她不再整天愁眉苦脸,跟女红军学唱革命歌,嗓门亮得能穿透崖壁。
栓柱和大牛丫蛋围着篝火转圈,唱着刚学会的歌:“红旗飘,红星闪,穷人拿起枪……”王小英坐在火边择菜,听着孩子们的声音,心里慢慢暖起来。
她还是会想刘双喜,想他现在在哪,有没有冻着饿着。但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每天把灶台擦得锃亮,把野菜洗得干净,看着战士们吃饱了有力气打仗,看着孩子们一天天壮实起来,就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有天周队长拿来块红布,让王小英帮忙缝面新旗子。她把布铺在干草上,用粉笔画出五角星,一针一线地缝。针脚细密,像把日子串起来的线。
“等开春了,我们要在崖下开荒种土豆,”周队长站在旁边说,“到时候让老王带着弟兄们去犁地,你和春燕嫂子负责管菜园子,咱们自己种粮,再也不用靠缴获。”
王小英手里的针顿了顿,望着石窟外漫天的雪。雪落在崖上,像给土地盖了层厚棉被,等开春化了,定能长出新苗。她低头继续缝旗子,红布在火光下格外鲜艳,像极了她心里那点不肯灭的火苗,不管刘双喜在哪,不管前路多远,只要她守着日子往前过,总有一天能等到重逢。
夜里,栓柱睡在她身边,小嘴里还念叨着“爹”。王小英给他掖好被角,听见王世天在隔壁铺位和战士们说悄悄话,说的是开春练枪法的事。风从石窟缝里钻进来,带着凛冬的刺骨寒意,却吹不散满洞的暖。
她摸了摸怀里的针线,明天还要接着缝旗子。这面旗,要跟着队伍打胜仗,要陪着孩子们长大,要等那个人,沿着红旗的方向找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