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倔,偷偷跑出来,跟着咱们颠沛流离,不过能有个靠谱的人疼她,我这当叔的也放心。”
“就是不知道俩孩子啥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冯伟咂咂嘴,“我看峻霖每次看小花,眼睛都直了,跟狼瞅着肉似的。”刘双喜笑骂:“你这老东西,说话别这么糙。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慢慢来,咱们别瞎掺和。”话虽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灶膛里的火星,亮得很。
下午,贺峻霖教完狗娃枪法,就往药房去。刘花正在晒草药,把野菊干、麻黄、桂枝摊在竹匾里,放在窗台上晒太阳。阳光透过药草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层金粉。他走过去,拿起根野菊干,放在鼻尖闻了闻:“晒得差不多了,收起来吧,别被风吹跑了。”
刘花点头,刚要动手,贺峻霖已经抢先把竹匾抱了起来,“我来吧。”他把药草倒进布包里,动作仔细,像在摆弄什么宝贝。“对了,”他忽然说,“我让人从山外捎了点东西,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递了过来。
刘花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支木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野菊,雕工不算精细,却透着股笨拙的用心。“我……我看着山里的木头顺手刻的,”贺峻霖挠挠头,耳根有点红,“你平时束头发,能用得上。”
刘花的手指抚过簪头的野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软的。她抬头看他,他正望着窗外的老杏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银。“很好看,”她轻声说,“我很喜欢。”
贺峻霖猛地回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他想说点什么,嘴张了张,却只挤出句:“那……那我先去巡逻了。”转身就往外走,军靴踩在雪地上,步子都有点飘。
刘花捏着木簪,站在窗前笑。窗外的老杏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蓝天,她仿佛已经看见,开春的时候,满树的杏花簌簌落下,贺峻霖站在树下,手里捧着野菊,像去年三月那样,眼里的光比阳光还暖。
傍晚的时候,堡子里又升起了炊烟,混着雪后的清冽空气,漫在巷子里。狗娃缠着冯虎教他劈柴,斧头“咚咚”地落在木头上,震得雪沫子簌簌往下掉。刘双喜和冯伟还在喝,酒葫芦碰得叮当响,说着开春要种的土豆,要修的栅栏,要教狗娃学认字。
刘花把木簪插在头发上,走到药房门口,看着贺峻霖巡逻回来,肩上扛着枪,军大衣上沾着雪,远远地朝她笑。她也笑了,拢了拢衣襟,往伙房走,王大嫂喊她去熬地椒茶,说喝了能暖身子,等开春的时候,就着新摘的地椒喝,才更有滋味。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又会被新雪盖住,但冯家堡的炊烟会一直升着,炭火会一直暖着,心里的那点甜,会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等春风一吹,就漫山遍野地开起来。到那时,老杏树该开花了,野菊该冒芽了,而他们,会在暖烘烘的春光里,把日子过成炭火上的粥,温吞,绵长,带着说不尽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