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妖庄家那根长鼻僵在半空,浑浊的小眼珠死死黏在柜台上那只巨大、仍在微微抽搐的妖爪断肢上,又猛地扫过李三笑面具上溅落的暗绿血点。面具孔洞后透出的目光,冰冷得像深渊寒潭,没有丝毫赌徒的狂热,只有对生死彻底漠然的死寂。周围的喧嚣被这血腥狠戾又近乎疯狂的平静所慑,变成了压抑的嗡嗡声。
“疯子…”象妖从喉咙深处挤出沉闷的咕哝,长鼻不安地甩动了一下,最终贪婪被未知的恐惧压垮。“滚!带着你的脏东西滚远点!别搅了老子的场子!”
李三笑嘴角在面具下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他毫不迟疑,断刀刀尖一挑,那对闪烁着乌光的铁甲蝎尾刺“嗖”地飞入他手中,入手冰凉沉重。同时,他左脚猛地踢出,巨大的妖爪断肢划过一道弧线,“咚”地一声闷响,精准砸在象妖面前的柜台上,震得几颗散落的骨骨骰乱跳。
“保管好。”他声音依旧嘶哑平淡,“下次来取你袋里的彩头。”说罢,干脆利落地转身跃下石台。
“走!”指令如同冰锥砸地。
石磊如梦初醒,赶紧搀扶起柱子。柱子抱着怀中因惊吓过度而再次微弱抽噎的婴儿,后背的伤口在刚才的紧张对峙中似乎又崩裂了些许,渗出的血迹混着墨绿色的药膏,将破烂的衣衫染成诡异的颜色。他惨绿的脸上透着一股透支的灰败,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丫丫死死抓着柱子身上稍微干净的衣角,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
妖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无数道目光如同粘稠的蛛丝般黏在他们身上——贪婪、惊惧、探究。李三笑方才瞬间废掉黑鳞巨蜥妖的狠辣,以及那种漠视生死的赌徒气场,像无形的尖刺。
他们迅速离开喧嚣血腥的赌命台区域,钻入妖市深处更为幽暗复杂的巷道迷宫。空气中混杂的妖气、血腥味、腐烂气息似乎更加浓烈粘稠。
“哥,那象妖…会不会事后找帮手报复?”石磊扶着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声音里满是忧虑。
“会。”李三笑脚步不停,目光锐利,“但比起青丘那个老棺材瓤子,它算个屁。”他的视线落在柱子额角滑落的冷汗上,“撑得住?”
柱子从牙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拉动般的嘶嘶声:“死…不了…丫丫…娃…”他低头笨拙地晃了晃臂弯里的婴儿。
“找个地方,给你换药。”李三笑的目光在迷宫般狭窄潮湿的巷道两侧快速搜寻。心口蝶梦簪的位置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并非生死关头的激烈预警,更像是指引方向的微光。
七拐八绕,刻意避开几处散发着浓烈恶意气息的洞穴巢穴,他们终于在一堆散发着浓重霉味、几乎堆成小山的废弃兽皮和巨型甲壳后面,找到了一间相对僻静的妖栈。几根巨大、扭曲的兽肋骨架上胡乱搭着几个破败棚屋,门口挂着两盏用某种巨大昆虫复眼制成的灯笼,发出昏黄摇曳的光晕。
柜台后盘踞着一个蛇妖掌柜,下半身隐在黑暗里,布满冰冷漆黑细鳞的上半身探出。它吐着分叉的信子,竖瞳冷漠地扫过狼狈不堪的四人,尤其在柱子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和婴儿脸上停顿了片刻。
“通铺,最偏那间。”李三笑言简意赅,再次拍出一颗浑浊的土黄色灵珠。
蛇妖的信子闪电般在灵珠上舔了一下,一只覆盖着细鳞的爪子一划,一颗更小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骨牌滑到柜台边缘。“尽头,乙字。”声音嘶嘶作响,毫无情感,“死里面,肉归隔壁。”
石磊打了个寒颤,默默拿起骨牌。柱子抱着婴儿,沉默地跟在李三笑身后,走向这条狭窄甬道最深处,那里挂着一块几乎要掉落的兽皮帘子,上面用炭灰潦草地画着一个歪斜的妖文“乙”。
吱呀—— 推开兽皮帘子,所谓的“乙字铺”矮小压抑。靠墙一条长长的、粗糙的土石通铺,胡乱铺着些干枯发黑、散发着霉味的苔藓和脏污的破兽皮。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腥臊和灰尘味。
“柱子,靠墙坐。”李三笑低声道,自己则迅速走到通铺最外侧,靠近门帘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