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守妇道,自寻死路’。可太后娘娘派了女学的学生去查,才发现,那女子不过是个想活下去的可怜人罢了。”
他看着冯渊,目光清澈:“冯先生,您说,这世道,卷宗上的字,和百姓心里的苦,为何总是不一样?”
冯渊沉默了。他抱着酒坛的手,微微颤抖。
周砚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煮茶,添茶。阳光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良久,冯渊沙哑地开口:“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个废人,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酒鬼。”
“晚生只是觉得,有些读书人,就算被折断了笔,心里也还藏着一个‘理’字。”周砚将一杯茶递过去,“这个‘理’字,或许一时被尘土蒙蔽,但总有一天,会有人愿意为它拭去尘埃。”
冯渊没有接那杯茶。他死死地盯着周砚,浑浊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许久,他猛地将怀里的酒坛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跟我来!”
他转身,步履不再踉跄,朝着村里一间破败的土屋走去。
周砚跟在他身后,看到他从床下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卷卷用油布包得整整齐齐的文书。
“我斗不过他们,我连清河县都出不去,是装死才混出关的。”冯渊的手抚摸着那些文书,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可我不甘心!我冯渊十年苦读,不是为了给那帮畜生做粉饰太平的工具!”
他将一卷文书展开,递给周砚。
那是一本账册的抄本。上面用两种不同的笔迹,记录着同一批田亩的交易。一种笔迹的账目,是上报官府的,价格公道,手续齐全。而另一种笔迹,用蝇头小楷夹注在旁边,记录的才是真正的成交价——不到官价的一成,甚至有些,干脆就是“赠予”。
在账册的末尾,还附着一张名单,上面记录了清河县近百户“自愿”出卖田产的农户,以及他们“意外”身故的家人名录。
“这份东西,我藏了十二年。”冯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小子,你若真有本事,就拿着它,去把清河县的天,给我捅个窟窿!”
赵念月拿到这份账册时,已是五日之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
当夜,他脱下书童的布衣,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四爪蟒袍,头戴金冠,眉宇间的青涩被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所取代。
清河县驻军的指挥使,被连夜密诏至客栈。当他看到端坐在上首的赵念月时,这位在沙场上杀伐果断的武将,惊得直接跪倒在地。
“臣……参见太子殿下!”
赵念月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将一枚金牌令箭丢在他面前。
“崔家、张家、李家,三族核心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拿下。封其府邸,抄其家产,所有账册文书,一页都不能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寒意。
“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指挥使看着那份足以让整个盐州官场地震的账册,再看看太子殿下那双冰冷的眼睛,没有半分迟疑,领命而去。
那一夜,清河县的天,真的被捅了个窟窿。
寂静的县城被无数火把照亮,整齐的兵甲脚步声踏碎了长街的宁静。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崔家族人,还在高楼之上饮酒作乐,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破门而入,从温暖的被窝里,从美人的怀抱中,一个个被拖拽出来。
张、李两家的族长,更是被捕时都还一脸错愕,嘴里大喊着:“我们是良民!官府为何抓我!”
百姓们被惊醒,他们从门缝里,从窗户里,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当他们看到崔家那座固若金汤的府邸被攻破,看到崔家那位能止小儿夜啼的家主像死狗一样被拖出来时,整个县城,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不知是谁家,第一个点燃了挂在门口的鞭炮。
噼里啪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