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买点盐、酱醋的小开销,也剩下了。我粗粗算了一下,这结余的钱和物,折算下来,抵得上咱们屯好些户人家小半年的工分收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这意外的“盈利”,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们心里荡开了一圈圈涟漪。这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本以为接待上面来的工作组,尤其是这种长期驻扎的,村里多少要贴补些,毕竟这是“政治任务”,也是靠山屯人的待客之道。谁承想,结果竟是如此。
“这事……”老支书沉吟着,敲了敲烟袋锅子,“先别声张。咱们再仔细核对核对,别是哪里算错了,闹出笑话。”
“错不了!”马会计对自己的专业能力很有信心,“我算了三遍了!单据、票证都在这儿,清清楚楚。”
“嗯,”老支书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上头对这次勘探,是下了真本钱的,待遇标准定得高,物资保障也到位。咱屯里,算是……沾了光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不确定。说是“沾光”,可这“光”沾得让他们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确实给屯里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虽然这好处目前还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和一些富余的粮油。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这种“好处”似乎与他们付出的艰苦劳动,以及他们对建设国家项目的单纯热情,有些微妙的错位。
“这事儿,要不要跟建国通个气?”马会计问道。
“跟他说说。”老支书站起身,“他是具体跑腿协调的,有些物资经手过他可能清楚。再者,这孩子脑子活,看看他咋想。”
傍晚,秦建国从观测站工地回来,就被老支书叫到了大队部。听完老支书和会计老马的讲述,看着那几本记得密密麻麻的账本,秦建国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支书,老会计,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县里物资局往咱们这儿运东西,确实很及时,种类也比一开始说的要多。尤其是李教授他们专家组需要的某些特殊补给,比如那种高能量的压缩饼干、研究所特供的奶粉,还有几次运来的成箱的肉罐头,都是直接拉到工地食堂的。高队长那边工程队的伙食标准,据说也是按野外勘探作业的高标准执行的,县里有专项拨款。这么看来,账目应该没问题。”
他顿了顿,整理着思绪:“咱们屯里,觉得是倾尽全力在支持,觉得搭人工、搭柴火、搭自产菜是应该的,甚至做好了贴补的准备。可实际上,国家通过县里,已经把该给的、甚至超出预期的保障都给到位了。只是这些保障,很多是以实物的形式下来,没经过咱们的手变现,所以咱们感觉不到。而咱们自己付出的那些,像人工算工分,柴火是自砍的,蔬菜是自留地里的,在咱们自己眼里是有成本的,但在这次国家项目的账上,可能……可能就没完全计入,或者是以另一种方式抵消了。”
秦建国的话,让老支书和马会计陷入了更深的思考。是啊,靠山屯用的是自己习惯的“账本”,计算的是看得见的付出和消耗;而国家层面,则有另一套更宏观、更复杂的“账本”,其中包含了政策倾斜、物资调拨、专项经费等等。两个“账本”在这一刻碰撞,产生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么说,咱靠山屯这回,是实打实地为国家做了贡献,还没让国家多花钱,甚至……还因为管理得当,略有结余?”老支书试图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可以这么理解。”秦建国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感慨。他想起之前带领大家挖排水沟时那种不计代价的拼命劲儿,那种“为了国家项目,砸锅卖铁也要上”的豪情,与眼前这略显“精明”的账目结果放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了国家的项目是计划周详、保障有力的吗?也说明了靠山屯人的朴实和管理上的精细,没有浪费国家一分一毫。
“这是好事啊,支书,老会计。”秦建国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说明咱们的工作得到了认可,国家的投入也没有被虚耗。这些结余,虽然不多,但也是咱们屯的集体财产,以后可以用来办点别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