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夏末最后一丝暑气蒸得黏稠而缓慢,但靠山屯的日常却在按部就班中悄然涌动着变化。秦建国在老支书赵大山去公社之前,又找他深谈了几次,将那些未雨绸缪的想法细化,变成更具体的说辞和策略。沈念秋则一如既往地操持着家务,照顾着小石头,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夫妻俩的枕边话多了许多关于屯子未来的勾勒与推演。
几天后,老支书赵大山揣着旱烟袋,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踏上了去往公社的路。他背微微佝偻,但脚步却异常坚定。这一趟,关乎靠山屯的权柄交接,更关乎屯子未来发展的“名分”与“保险”。
秦建国留在屯子里,心中不免有些悬着。他一边处理着屯里的日常事务——安排劳力秋收前的田间管理,组织人手进山进行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夏末山货采集,一边留意着公社方向的动静。沈念秋看出他平静表面下的焦灼,并不多言,只是在他回家时,递上一碗晾好的绿豆汤,或者用湿毛巾给他擦擦汗,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又过了几日,一个夕阳将天边烧成瑰丽橘红的傍晚,老支书回来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路过的小年轻把秦建国叫到了屯子东头那棵老槐树下。
秦建国赶到时,见老支书正靠着粗壮的树干,望着屯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出神。夕阳的余晖给他布满皱纹的脸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的光晕,看不清具体表情。
“老支书,您回来了。”秦建国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大山回过神,看到秦建国,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他拍了拍身边的石墩:“建国,坐。”
秦建国依言坐下,目光探寻地看向老支书。
赵大山掏出旱烟袋,慢条斯理地塞着烟丝,却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见到孙书记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谈了很久。”
“孙书记他……怎么说?”秦建国忍不住问道。
“关于你接班的事,”老支书抬起眼皮,看了秦建国一眼,“孙书记起初确实有些顾虑,主要还是觉得你太年轻,资历浅,怕压不住阵脚,也怕你……心不定。”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把你这几年在屯子里的表现,特别是你带着大家搞副业、增加收入的事,还有你扎根下来的决心,尤其是你娶了念秋,孩子都在屯子里落户口的事,都跟他掰开揉碎讲了。他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秦建国的心提了起来。
“后来,他问了我一个问题。”老支书模仿着孙书记的语气,“‘老赵啊,你就真这么看好这个秦建国?把靠山屯的担子交给他,你放心?’”
“我当时就跟他说,”老支书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孙书记,我赵大山在靠山屯干了一辈子,别的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有几分!秦建国这孩子,有文化,有闯劲,更重要的是,他有良心,有担当!他把根扎在靠山屯了,心里装着屯子里的人!把屯子交给他,我放心!比我自个儿干还放心!’”
秦建国听着,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喉咙有些发紧。老支书这番话,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是沉甸甸的托付。
“孙书记看我态度这么坚决,也就没再说什么。”老支书终于点燃了旱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他说,既然你老赵力荐,又这么有信心,那就按组织程序走,先让秦建国同志代理支书的工作,主持全面事务。等秋收后,公社派人下来考察,听听党员和社员代表的意见,如果确实没问题,再正式下文任命。”
这算是成功了一大半!秦建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代理支书,主持工作,这几乎就是明确的信号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谢谢老支书!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也不辜负孙书记的期望!”
“先别急着谢我。”老支书摆摆手,脸色又凝重起来,“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正题,也是难点。”
秦建国立刻坐直了身体。
“我按咱们商量的,跟你孙书记提了巡山员或者护林员名分的事。”老支书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