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屯里准备组织学习扫盲班的事情,但赵老四的事像根刺扎在心里。沈念秋看出他的焦虑,轻声安慰:“事情未必有那么糟,就算他真去了,也不一定就被抓住。等回来,找个机会私下里狠狠批评教育一顿,让他把东西交公,下不为例也就罢了。”
秦建国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就怕……”
怕什么来什么。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屯部那部老旧的摇把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秦建国心头一跳,接过电话,那头传来公社孙书记严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秦建国吗?你们靠山屯是怎么搞的!三令五申要遵守政策,遵守纪律!你们屯的社员赵老四,在红旗乡的黑市上卖山货,被县里来的市管会(市场管理委员会)联合执法队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现在人被扣在红旗乡公社,人家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是‘投机倒把’!性质很恶劣!”
秦建国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道歉:“孙书记,对不起,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给您添麻烦了!我马上过去处理!”
“赶紧去把人领回来!好好教育!”孙书记语气严厉,“秦建国,我告诉你,你们靠山屯现在搞的那个巡山队,公社是默认了,支持你们护林防火。但这不是让你们纵容社员把国家资源拿去搞资本主义尾巴!这件事你必须严肃处理,给我,也给公社一个交代!否则,你们那个巡山队,也别想再搞下去了!”
“是是是,孙书记,我明白,我一定处理好!”秦建国连声应承,额头渗出了冷汗。
放下电话,秦建国脸色铁青。柱子和其他几个在屯部的干部围上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秦建国简单说了情况,众人都愣住了,随即议论纷纷。有人气愤赵老四不听招呼,给屯子抹黑;有人担心会连累屯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也有人觉得赵老四家里确实困难,情有可原。
“都别吵了!”秦建国沉声道,“柱子,你去套车,跟我去一趟红旗乡公社。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事暂时保密,别闹得满城风雨,尤其别让老支书操心,他身体刚好了点。”
安排妥当,秦建国回家跟沈念秋简单交代了几句。沈念秋也是脸色一白,深知此事可大可小,关系到秦建国的威信和屯子的发展策略。“路上小心,好好跟人家说,该认错认错,该保证保证。”她帮秦建国拿了件厚外套,叮嘱道。
秦建国和柱子赶着马车,在苍茫的暮色中急匆匆赶往红旗乡。一路上,秦建国心绪难平。他既恼火赵老四的莽撞和自私,也反思自己工作上的疏漏。立了规矩,宣传了政策,但对于个别社员的具体困难和思想动态,确实关注不够深入。而且,如何将山货资源合法合规地转化为社员的收入,这个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光靠“堵”,显然是堵不住的。
到了红旗乡公社,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经过一番交涉和赔礼道歉,又在孙书记电话的“协调”下,秦建国终于见到了垂头丧气的赵老四。赵老四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惊惶和羞愧,看到秦建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那些宝贝山货和两张皮子,自然是被没收了。
处理此事的市管会干部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他把秦建国叫到一边,训诫道:“秦代支书,你们靠山屯的情况,我们也有所耳闻。发展副业,改善生活是好事,但必须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这种私自上山采集、狩猎,并拿到黑市交易的行为,就是典型的投机倒把,扰乱社会主义市场秩序!这次看在孙书记和你们屯里积极来处理的态度上,对赵老四本人进行批评教育,不予拘留了。但下不为例!如果再有类似情况,连你们屯干部也要追究责任!”
“是是是,领导,我们一定加强教育,绝不再犯!”秦建国态度诚恳地保证,“回去我们就开社员大会,深刻检讨,完善制度。”
办好手续,将失魂落魄的赵老四领出来,三人沉默地坐上马车,踏上了返回靠山屯的夜路。寒冷的夜风吹着,赵老四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建国……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屯子……我就是鬼迷心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