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的收成账本上的数字令人振奋,但秦建国和沈念秋都清楚,这仅仅是第一步。粮食和山货还堆在仓库里,只有顺利卖出去,变成实实在在的现金,才能兑现大家的汗水,才能让靠山屯的这个冬天过得宽裕,才能支撑起明年更多的规划和梦想。
卖公粮的任务首先提上了日程。这是国家对集体生产的征购任务,也是合作社应尽的义务。老支书韩长海亲自带队,秦建国和几个壮劳力赶着几辆装满优质粮食的马车,去了公社的粮站。交公粮的队伍排得很长,各个屯子、生产队的人都有。等待检验、过磅的时候,人们互相打听收成,议论着今年的粮价和天气。
轮到靠山屯时,粮站检验员抓了一把金黄的谷粒,放在手里搓了搓,又捏起几颗放进嘴里咬了咬,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哟,靠山屯的?今年这谷子成色不错啊,颗粒饱满,干湿度也正好。”
韩长海脸上带着自豪,递上烟袋:“同志,咱合作社统一选的种,统一管理,收割晾晒也都不敢马虎。”
检验员点点头,在单子上划了个“优”等。接着检查高粱、玉米,品质都超出了平均水准。最终,靠山屯上交的公粮,不仅足额完成,还因为品质好,得到了粮站的口头表扬。看着盖着红戳的收据,秦建国心里踏实了一大半。这不仅是完成了任务,更是靠山屯合作社第一次在公社层面,用实实在在的粮食质量,赢得了认可。
卖完公粮,剩下的粮食和所有山货,就是合作社可以自主支配的收益了。如何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卖个好价钱,成了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按照以往的惯例,多是等县里供销社或者一些零散的小贩上门收购,价格往往被压得很低。尤其是山货,品相好坏差价很大,但收购的人常常混在一起给个统货价,屯子里的人不懂行情,也只能吃亏。
“不能像以前那样,等着人家来收。”秦建国在合作社管理小组的会议上态度明确,“咱们得自己出去找销路。念秋说过,好东西得让识货的人看见。”
沈念秋赞同道:“对,我初步把山货分了等级。像木耳,肉厚、个头均匀的是一等,稍微小点、薄点的是二等。蘑菇、榛子、松子也都按品相筛拣开了。皮毛也按鞣制好的和半成品分了类。这样拿去谈价钱,咱们心里有底,也能按质论价。”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支持,但派谁去,去哪里卖,又成了问题。老支书年纪大了,不方便长途奔波。秦建国是主心骨,屯子里一大摊子事离不开他。最终,这个任务落在了沈念秋和狩猎组的韩老猎人,以及一个以前跟着家里人跑过小买卖、有点口才的年轻后生孙福贵身上。目标地点是县里的土产公司、供销总社,甚至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地区的外贸单位,听说他们对优质的皮毛和野生蘑菇需求量大。
出发前夜,沈念秋把分门别类、仔细打包好的山货样品又检查了一遍,秦建国在一旁帮忙。
“这些一等木耳,你看这色泽,这厚度,肯定能卖上价。”沈念秋小心地抚摸着干燥脆弱的木耳,像是在对待珍宝。
“嗯,你办事,我放心。”秦建国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灯光下,她眼下的青黑还没完全消退,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路上小心,到了县里,该住店住店,别舍不得花钱。”他把合作社预先支取的一点路费和生活费塞进沈念秋的行李深处。
“知道,你们在家也当心,尤其是防火。”沈念秋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里一暖。
第二天一早,沈念秋三人带着沉甸甸的样品和全屯子的期望,搭上了去往县城的拖拉机。秦建国和老支书一直送到屯子口,看着拖拉机突突地消失在晨雾笼罩的山路上。
沈念秋他们一走,屯子里的重心就转移到了秋收的收尾工作和冬季准备上。秦建国带着社员们加固粮仓,防止老鼠和受潮,同时组织人力将一部分玉米秆、豆秸粉碎,混合着少量粮食和合作社豆腐坊产出的豆渣,开始为合作社新成立的养殖组准备过冬的饲料。养殖组目前规模还不大,只有两头母猪、十几只鸡鸭,但这是秦建国和沈念秋规划中未来重要的副业收入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