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像在滴血。这些都是长了多少年的好材料啊!同时,那个盗伐者头目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你护着这些木头能当饭吃?”
能吗?似乎不能。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守护好这片林子,不仅国家财产受损,最终,像他这样依赖山林生存的人,也将失去立足之本。
屯子里闻讯赶来的民兵和几个乡亲到了现场,看着被盗伐的树木,议论纷纷,有的愤慨,有的叹息。秦建国简单交代了情况,让大家帮忙把遗落的工具和木头运回屯里,登记备案。
回到护林点小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经历了这一夜的紧张对峙,秦建国毫无睡意。他坐在炕沿上,再次擦拭着那杆立了功的56式半自动。冰凉的枪身让他躁动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不由得想起老金提到的工业券,想起沈念秋信里提到的昂贵参考书,想起石头需要的新棉衣……现实的窘迫,并不会因为一次成功的执法而有任何改变。相反,这次事件更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了他所处的复杂境地:他既是规则的扞卫者,又是规则的触碰者;他守护着山林,却又不得不从山林中索取;他鄙视盗伐者的行径,却又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他们为生存所迫的无奈。
这种身份的撕裂和道德的困境,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拿出信纸,想给沈念秋写信,笔尖在纸上悬了很久,却不知该从何写起。最终,他只写下寥寥数语,报了平安,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随信附上了这个月省下来的津贴和一部分黑市所得,依旧说是“帮人带路、干了点零活”挣的。
他知道这个借口拙劣而苍白,但他能怎么说?难道告诉妻子,你的学费,孩子的新衣,是用他游走在法律边缘换来的黑钱支付的?他不能。他只能独自咽下这份沉重,将所有的风险与不安扛在自己肩上。
山林的清晨,雾气弥漫,将小屋、树木以及远处起伏的山峦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秦建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深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潮湿的空气。新的一天开始了,巡山还要继续,生活也要继续。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诱惑。
他检查了一下枪膛,将子弹压满。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他必须更加小心。不仅要提防山林里明处的盗伐者和野兽,更要警惕内心那可能因贫困而滋生的、对底线一步步的退让。守护山林,守护家庭,也守护住那个虽然艰难、但依然要坚持的“正直”的底线——这,成了秦建国在七十年代东北林海雪原中,孤独而坚定的跋涉。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与黑市贩子老金的纠葛,与盗伐者的矛盾,以及内心深处道德与生存的拉锯战,都预示着,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
